苏长宁认识这个老太太，姓李。
每次碰见苏长宁，她都要凑过来说几句，看似同情其实是看笑话，姥姥和妈妈经常被她气得够呛。
“哎呀呀陈老师，过节就让你妈歇歇吧，整天帮你们带着这么个孩子，你妈太辛苦了。”
听李老太又要说这些，旁边两个老太拉着她要离开，被李老太甩开了。
“苏经理，陈老师，你们也别嫌我老太太多嘴，我这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呗。”
李老太嘴里啧啧有声，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压都压不住。
“这个孩子就别指望啦，我看你们又是训练又是上课的，有啥用啊，浪费钱又浪费时间。”
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刘厂长夫妻俩忍不住了：
“老李你确实多嘴了啊！越说越不像样，赶紧回家做饭去吧。”
“我这也是为他们好，实话好说难听点。”
李老太翻着白眼，转头接着用手点划着陈锦和苏云祥。
“你们啊，赶紧去办个残疾证，就可以再生一个。这孩子这个样子，是指望不上了。
唉，你说你们俩都是大学生，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孩子。”
李老太看着苏长宁，瘪着嘴摇摇头，陈锦恨恨得张嘴想怼她。
一直沉默的苏长宁突然伸出手，指着李老太大声大喊一声：“坏人！”
这一声喊出来，吓了大家一跳。
“宁宁会说话了呀！”
刘厂长夫妇又惊又喜，旁边两个老太太也高兴地夸起来。只有李老太鼻子里一声冷哼。
“宁宁，为啥说奶奶是坏人呀？”刘厂长笑眯眯问。
这个李老太人见人嫌，自己老伴也被她欺负过。
“嗯......坏话......”苏长宁深喘几口气，“......讨厌。”这个讨厌说得很大声。
刘厂长夫妇哈哈笑起来，李老太脸色很不好看。
刘厂长才不理会她的脸色，继续逗苏长宁：“那爷爷和奶奶好不好？”
哎哟哟，跟领导表态的机会呀，还不赶紧的。
苏长宁脆生生地大声回答：“好......喜欢......”
又转过头指着旁边两个老太太：“好......喜欢......”
哈哈，都喜欢，就讨厌你一个，看你还多嘴不。苏长宁心里笑开了花。
大家都笑起来，只有李老太满脸通红，嘴里嘟囔着：“我这也是好心。”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刘厂长，各位婶婶，我们回家了啊！”
苏长宁趴在爸爸肩头，有礼貌地跟那四张笑容可掬的脸挥着手，挨个说再见。
又转过头，冲着脸拉得老长的李老太，做了个鬼脸又翻了个白眼。
气死你！再叫你欺负姥姥和妈妈。
陈锦哈哈笑了一路，苏长宁的脸都被她亲麻了。
一进门，陈锦就冲到桌几旁捞起电话，跟姥姥汇报了苏长宁的壮举。
苏长宁隔着电话都能听到姥姥的笑声。
大人兴高采烈，苏长宁却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一直在转着李老太的话。
“再生一个......残疾证......”
她已经明白，只要能办下残疾证来，爸爸妈妈就可以再生一个孩子，自己就可以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再生一个......阿弟......
安和......
......
苏家接连几天都有些低气压。
自从上次从姥姥家回来，苏长宁就一直闹着要弟弟要妹妹。
爸爸妈妈说有她一个就够了，她根本不听，天天嘟囔着：
“弟弟......妹妹......”
爸妈和姥姥耐心哄着，本来以为小孩子过几天就忘了，没想到从昨天开始，苏长宁彻底闹脾气不说话了。
谁想逗她开口，她就举着两张识字卡片给人看。
那两张卡片，一张画个小男孩，写着“弟弟”。一张画个小女孩，写着“妹妹”。
这都第二天了，看着一言不发的苏长宁，姥姥有些着急。
午睡时，苏长宁听到姥姥在客厅偷偷给妈妈打电话。
晚上，陈锦和苏云祥早早下班，一家人去了姥姥家，跟已经在家等着的姥爷开家庭会议。
苏长宁坐在客厅一角的小桌子前画画，听着客厅另一头的大人悄悄讨论。
如果再生个弟弟，会不会有可能是安和？
这些天，这个念头总是在她脑子深处隐约浮现，她不敢深想，小执念却越来越深。
“好了，就这么定了，再要一个，跟宁宁做个伴。明天带孩子去办证吧。”
姥爷做了最后拍板。
第二天，医生把检测报告递给苏云祥，看了看目光呆滞的苏长宁，脸色凝重。
“孩子的很多指标都很不理想。去办证吧，其实，你们以前的就诊记录也已经完全符合要求了。”
车后座上，苏长宁抱着残疾证左看右看，满脸的欢天喜地。
陈锦则看看残疾证，再看看自家闺女笑开花的脸，忍不住地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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