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整个御书房鸦雀无声。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文成帝，此时也忍不住沉默了。
他将目光看向顾淮笙，却见顾淮笙表情一脸如常，恭敬谦逊，没有难过，没有喜悦。
仿佛凤灵韵说的不是要和他退婚，而是在说一会要喝粥。
文成帝眯了眯眼。
看来太子之前说得是真的。
他不喜欢凤灵韵。
但是他不介意东宫多一副碗筷。
文成帝再看着凤灵韵，她没有丝毫对太子的不舍。
两人这些天在来青县的相处，怕是一点男女之情也没有，只有上下属的关系进步了。
文成帝心里，多少有些复杂。
不爽的是，凤灵韵居然一点都不在乎太子妃，也瞧不上他儿子。
更不爽顾淮笙一点用没有，连讨一个女人欢心都不会！
一点都没有他当年的风光！
不过，他也有喜。
喜得是凤灵韵心中有数。
她看待问题清楚，又有手段，做事果断。
待她大婚后，凤家九族问斩，她没有外戚，既可以协助顾淮笙处理朝堂问题，日后又不会威胁到顾淮笙的帝位，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太子妃以及未来皇后的人选。
再加上她这大义灭亲，又给皇室送钱的行为。
他要是现在解除他们二人的婚约，别人不知道怎么在背后骂他忘恩负义呢。
于是，文成帝语重心长地说着。
“婚约不用退了，你们去来青县那么多天，宫中和丞相府上下，都在为你四人婚礼忙碌着。朕花了那么多钱给你们办婚礼，朕可不想白白浪费银子啊。”
最重要的是，丞相府欠了他两千六百二十抬陪嫁，他可不想错过。
凤灵韵：……
知道你抠，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抠！
连这种钱都省！
她小声说着，“我不是会捐给你几千万两银子吗？不差这点。”
“谁说的！”
文成帝斜睨了她一眼，“朕就差这点！”
他叹息，“你不当皇帝，你不知道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痛苦。朕自己的银子，包括国库的银子，都是要有针对性地花，省着花，要每一分都用到该用的地方。你说不结就不结了，朕花了钱，还不能给儿子讨到儿媳妇，钱打了水漂，朕和太子丢了脸，还在百姓面前落个旨意如儿戏的形象，你说说，这合适吗？”
凤灵韵点了点头，“仔细想来，是有一点不合适。”
“既然不合适，那你不合适的事情少干。”
文成帝双手背后，“你放心，你对大启有功，朕不会因为你父亲的事情，把怨气记在你身上的。你且回家好好休息，安心待嫁吧。”
“是。”
凤灵韵起身，行礼告退。
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她内心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说解除婚约的事情，其实还是为了试探文成帝对她的容忍度，以及她日后去闹国公府的可能性。
凤家已倒，婚约还未正式开始，她对文成帝来说，其实已经没有拉拢的意义。
甚至文成帝将她和凤家那群人一块砍头，都没有什么。
只是解除婚约后，她想去国公府闹事，那就需要费点劲。
但文成帝还是不解除婚约，说明他除了要利用她立一个皇恩浩荡，宽宏大度的帝王形象外，还有其他的用意。
看来和之前猜想的一样，就算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文成帝也不会解除她和顾淮笙之间的婚约。
只是出乎凤灵韵意料的是，虽然她没有怀了别人的孩子，但婚礼最终却以另外一种荒唐的形式被毁了……
御书房内。
文成帝走到顾淮笙面前，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踢了他一脚。
“你还行不行？连个女人的心都抓不住？”
顾淮笙站得笔直，温润的嗓音多了些冷硬，“父皇，身为一个合格的储君，是不该被任何情感所困扰的。”
嗯？
文成帝有些诧异地看着顾淮笙：“吃错药了？你之前不是和朕一样，都是大情种吗？”
“……”
顾淮笙认真回答，“去了一趟来青县，儿臣看开了许多。儿臣听了已故凤夫人，还有凤家人自己内部的算计后，发现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家庭，亲人之间，都是充满了算计。而造成这些悲剧的源头，通常是来自男人对权力的欲望利用女人和女人之间，因为这一个男人而产生的嫉妒。”
文成帝冷笑，“看破红尘了？想当和尚了？”
“倒也不是。”
顾淮笙低头，“儿臣只是觉得，有些人是天上的飞鸟，就该在天上飞，而不是将其翅膀折断，让其失去飞翔的能力后，却又嫌弃她不会飞，从而爱上别的鸟。再让这些鸟因为一点食物，而自相残杀。”
文成帝再次冷笑。
“哦，原来是在骂朕利用女人巩固皇位呢。”
……
丞相府。
凤竟振从外面议事回来，就看到前厅当中摆放着一个棺材。
他知道那是柳月袭的棺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凤竟振看到那棺木，只觉得头脑发胀，后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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