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了当初那群高塔之上，那群我所看不起，敝帚自珍的大魔法师们的心情。”
“当初我将他们看做顽固，看做阻碍魔法发展的老虎。”
“他们当初在高耸的魔法塔上，那种看我的眼神，我此刻终于明白了。”
曼提顿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一旁柜子上的魔法袍取了下来，披在身上。
这是魔法师协会建立，会长的衣服。
当时是一群陪他建立魔法师协会的，最初的魔法师们一起用自己的魔力化作丝线，缝制的。
“此刻，这个家伙就是当初的我，而我，变成了当初的大魔法师。”
“魔法师协会，和如今的魔法体系，就是我脚下的魔法师塔。”
“我现在，正在用当初那种，恐惧，不甘心，痛恨的眼神，看着这个家伙。”
“呵呵。”
曼提顿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一声。
“这不一样，您当初是为了建立更好的魔法师体系，发展魔法世界的魔法。”
“而这个家伙，只是为了填平自己的贪婪，填平自己的欲望。”
“勇者大人，您真的这么觉得吗。”
曼提顿握起那杆魔杖，戴上了魔法帽。
“为什么不能相信那家伙会比我更好的让这个魔法世界发展呢。”
曼提顿用魔杖挥了挥。
房间里的一个空无一物的隐蔽角落，一本魔法书从虚幻变得真实，随后飘向曼提顿的手中。
“这是一本，记录了我的欲望与贪婪，所凝成的书。”
“我实际上也并不比这个家伙高贵多少。”
“推平那些魔法师塔的我，也不是故事里描述的那么无私，伟大。”
曼提顿将魔法书递给了李修曼，李修曼只是伸手接过。
他伸手示意李修曼翻开。
李修曼也没有继续客气，将魔法书翻开。
那是一本无法形容的，无数的魔法知识所勾勒的一个，传奇魔法。
“这，这是……”
李修曼想要寻找词汇描述这个异想天开的魔法。
“神击。”
“这个魔法的名字。”
“……”
“很贴切，这个魔法确实可以用这个来形容。”
这是一个打破九阶魔法桎梏的魔法。
用神明的力量形容，“神击”再也贴切不过。
“这就是我的贪婪，我组建魔法师协会，推平一座座魔法师塔。”
“用近乎掠夺的手段，窃取了他们的魔法成果，魔法知识。”
“又用推进魔法发展的大义作为旗帜，将他们聚集在一起。”
“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我的贪婪。”
“而我这一生的贪婪，全都凝聚在这个魔法里，坍缩成一个大写的笑话。”
“勇者哦，这本笑话，是我最后能传授给你的知识了。”
笑话。
确实。
这个“神击”魔法，失败了。
翻到这本厚厚的魔法书的最后，字迹符号都变的扭曲，癫狂。
字迹里，仿佛可以看见曼提顿花了一生研究到这里，最后发现一切不通，一切都是错误。
一切都是笑话的表情。
“一”。
和当初的大贤者一样，曼提顿已经发现了魔法道路的尽头，那个“一”，并且花了一生去寻找。
只是，他走的路更加扭曲，更加偏执。
偏执的执着于最强，偏执的执着于打破。
这本书，记录的是一本和大贤者，和李修曼都不一样的道路。
将这本“神击”托付于李修曼，曼提顿穿着那套华丽的，魔法师协会会长的魔法师袍。
握着那根组建了魔法协会的传奇魔杖，勉强直起佝偻的背，走向大门。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将他引进白骨地下城。”
李修曼看着麻蛋佝偻的背影，说道。
他知道曼提顿不会拒绝。
因为……
“勇者大人您的本体就在那里吗。”
这个老头，早就已经看穿他这个分身，并且认知道他的神秘。
李修曼没有在意这个世界第一魔法师尊敬的语气。
只是转过身，翻开了“神击”。
“神击不是不可能，只是你走错了路。”
“我会走下去了，只不过是别的路。”
“这本神击，我会在别的路实现的，魔法的尽头，那般光景，我一定会看到的。”
“所以，你就安心去吧。”
李修曼知道，这个老头在不甘心。
同为魔法的道路的同行者，李修曼能够感受到那股不甘心。
即使他说自己是笑话，自己的魔法师是笑话。
但是，他依旧倔强的坚信，以凡人之躯，击落神明的“神击”，不是笑话。
所以，这段时间近乎倾囊相授，之前在会议厅的话，李修曼有些明白他的意图了。
他只是想要一个，有足够魔法天赋的人。
在他之后，继续实现“神击”，继续在魔法道路前进的传火人罢了。
他不愿意自己的一生，只为了一个笑话的结局。
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
曼提顿没有说话，只是那苍老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明白，李修曼这个勇者已经理解了，理解了他的想法。
既然这样，那就足够了。
苍老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很开心，魔法的研究，那可是比自己生命更重要一百倍的东西啊。
这一辈子能学习魔法，就足够开心了。
这么一想，这一辈子好像也不是笑话。
他的身影随后消失不见。
李修曼也合拢魔法书，将其收进储物空间。
通过曼提顿，他好像也有点理解当初大贤者的想法了。
大贤者那样伟大的魔法师，留下书库。
是不是也为了能够有传承者，跨过他的身体，捡拾起他的不甘心，直到走到魔法道路的尽头，领略那从未有魔法师见过的光景呢。
这是无数魔法师的终极梦想。
看过了大贤者至死也未到尽头的路。
看过曼提顿撞的头破血流的路。
最后自己的路，是不是也是下一个呢。
恐怕在最后面临死亡不甘心下，自己也会把自己的路留下来，交给下一个后来者。
甘心成为路上的一个垫脚石，让后来者踩着自己，去看那后面的可能吧。
不，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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