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鹤立即说：“自都城至高陵近二百里，即便骑马乘车，清早动身也要傍晚方至。何况陛下初登大宝时，太后即有吩咐：不得以卑动尊。于是又在先帝陵寝三十里外选址动土。二百三十里路，朝行暮宿，若光靠走，少说也要三五日，千金之躯实在经不得这般劳损，望公主三思！”
百官唯恐皇帝为了表孝心答应荣安，亦忙劝阻：“按制，出宫时太后金棺置车上，帝车以麻绳牵引魂车至城外三十里柳亭，便作完孝子礼。其后选文武一品诰命各一人，为驭车，为参乘。至山地，改用轿夫抬棺。若公主步行，圣上岂非亲背金棺而行，方算孝礼耶？则宗室诸子，亦拽绳抬棺才得尽孝耶？”
众人再三劝告，荣安方拭泪道：“既如此，至神道我步行便是。”
晴翠与凌清辉也知她来者不善，故意将葬礼做得极大，又令金吾卫、羽林卫、骁骑营为太后魂车护驾。荣安公主窃与杨嘉议：“敌多我寡，将之奈何？”杨嘉对曰：“主勿忧虑。”
送葬队伍自明春苑出发，送往高陵，必经进京主路。队伍将至都城外，杨嘉便请旨回京：“明涞、明洁俱发高热，请准送她们回京安置。”
晴翠语凌清辉：“其病也怪。京城重地，意义匪浅，毋得精锐尽出，须防她调虎离山之计。”帝以为然，遣齐恭、王云领城防营，护送驸马及二子回城，又命黎晓带骁骑营驻守要道。
高陵路远，到达时已经天黑，常鹤请旨道：“请圣上驾至行宫歇息，明早再行。”帝允诺。
荣安公主原算着到达太后陵墓时该在今日下午，那时众人疲惫，她的人却是以逸待劳，正可在神道截杀凌清辉。然而道路泥泞难行，偏就晚了两个时辰。
荣安公主辗转反侧：今日是最劳累时，若此时潜入凌清辉寝殿，必能成事。然而高陵卫与私兵不在这里，行刺成功后，怎样全身而退是个麻烦。
正忧虑时，有人轻轻敲门。
“谁？”
“殿下。”
荣安公主忙唤心腹去开门：“承瑞，怎得跟来了？”
“我把孩子安顿好了，”杨嘉声音很低，“私兵好手也被我伪装成侍卫带进来了。”
“当真？他们不曾检查吗？”
“兵士个个累得打盹，哪有那些心思。我来时瞧见厨房正给宫人做饭，一个个困得呵欠连天，我顺手往汤里撒了点药。我们就趁下半夜他们熟睡之时动手，必能成事！”
荣安公主心跳如擂鼓，攥了攥拳：“好。”
凌清辉累得浑身疼，早早沉入梦乡，梦里父亲还在壮年，抱着他荡舟玩水，父子俩其乐融融。
小舟行至荷花深处，忽然起了风浪，吞噬父亲，凌清辉吓得哭喊：“爹，爹！”
“清辉，清辉醒醒。”
晴翠猛地睁眼，深为恐惧：“惠太妃，你来做什么？”
惠太妃也被吓了一跳，轻呼一声：“你也在啊！”
晴翠绷紧了胳膊：“你深夜入皇帝寝宫，合适吗？”目光来回扫射。
“你不要紧张，我不是要害你，我是来报信的，”惠太妃急道，“杨嘉回来了，还带了些人，说是公主府侍卫，但我的侍卫说没一个是他见过的。”
凌清辉也彻底清醒了：“你的侍卫？你在侍卫堆里还有安插的人？”
惠太妃只好说实话：“是，我做妃子时也有笼络几个心腹，如今他们的儿孙也当了侍卫。章嬷嬷形迹可疑，问又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我怕有什么意外，一直吩咐他们警醒些，有事就来报告。”
凌清辉看她半晌，方点头道：“我信你。”掀被起身，唤宫人不醒，三人都知不好，晴翠忙去隔壁找明璋，凌清辉拿冷茶往宫人脸上泼，与惠太妃唤醒她们。
明璋睡得也沉，她宫女们倒还醒着，晴翠只好拿茶水浸湿毛巾给她擦脸。
“妈妈你真坏。”
“你坏妈妈来救你了！”晴翠没好气地说，“你那好姑父要兴风作浪了。快醒醒盹。”正说着，却闻到一股烧焦味，回头一看，正殿已是烈火熊熊。
“阿辉！”
“爹哎！”
两人吓了一跳，忙往外跑，正与奔进来的侍卫撞到一起。
“娘娘、殿下，陛下让我来找你们！”
“去救阿辉！”
两边几乎同时开口，又忙招呼宫人一起往外跑，与凌清辉、惠太妃等汇合，晴翠边跑边问：“人都叫醒了吗？”
“刚叫醒最后一个！”凌清辉万分庆幸，“还好带来的都是年轻力壮的，否则我们扛着老嬷嬷跑才叫麻烦！”
一队兵士忽然围住了去路，领头的正是杨嘉。
三人止住步子，凌清辉冷冷看着他：“朕给过你多次机会，你既然要带着全家送死，朕就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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