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了才发现那个摆摊的女店家竟是林云舟的娘子姜彩菱，梳着妇人头，发髻上插着一根桃木簪子，样式还挺好看的，就是整个人的身形有些消瘦，面色枯黄。
摊子后头的板凳上还坐着一个妇人，倒是看着挺结实粗壮的，可不就二伯娘阮氏。
她跟姜彩菱没什么接触，只知道她不是庄户人家出身，而是生在县城，家里几辈人都是卖馄饨为生的，日子过的倒也舒心。
只是姜家人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中了长相周正又是读书人的林云舟，便哄着女儿嫁了过去。
姜家就只有姜彩菱一个女儿，临殁之前，便将宅院留给了唯一的女儿，这林老二一家便堂而皇之地搬进了县里头。
姜彩菱卖了几碗馄饨后闲了下来，对一旁的婆母说：“娘，是我没用，让您也跟着我受累，您在家歇着就行，不必跟着我出来的。”
说着难受得咳嗽了几声，脸色就更不好了。
“我不来盯着你，你定要躲懒，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男人要的银子凑齐。”
“娘，咳咳……”
“叫你喝药，你喝了没？”
“喝了，郎中也说无大碍的。”
“那怎的还不好！你一生病就耽误生意！怎叫人放心！”
说着，阮氏便拉着个脸，“你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路边招揽食客。”
姜彩菱有些难为情地挪到路边，小声吆喝了几句：“馄饨，吃馄饨了。”
这时两个穿的破破烂烂，头发跟个鸡窝一样的小女孩走到她身边，仰头问道：“姐姐，可以给我们一碗吗，我们饿了好几天了。”
看着像是从哪里逃荒来的。
姜彩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语气温和道：“来坐吧。”
将两个孩子领到摊位那坐下，她很快就动作麻利地捞出满满一大碗馄饨来，洒落点葱花，端到两孩子面前。
“吃吧。”她笑得和煦。
两个孩子你一口我一口的，一边吃一边抹眼泪。
姜彩菱看着两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块帕子给两人擦了擦嘴角。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大人呢？”
其中一个大点的女童呜呜哭着，“我们是城外难民棚的，因为实在太饿了，就混进城里来了，我们爹娘都死了。”
姜彩菱叹了口气，“慢慢吃，不够再给你们盛一碗。”
摊子后头的阮氏大概是听明白了，倏地站起身来，“什么？你们是城外的难民？这么说没钱给了？”
“娘，她们只是孩子。”
“孩子就不要钱了？你怎么手这么松，万贯家财都要叫你漏掉！”
“就一碗馄饨，不值几个钱，可这俩孩子要是不吃饭，就饿死了。”
阮氏哪肯放过，走过来一把扯住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凶道：“不行！我要把你们两个吃饭不给钱的野孩子送到官府去！”
俩孩子一听到官府两个字，吓得脸都白了，一个劲地想要挣脱开来，但阮氏力气大的很，小女孩哪敌得过一个大人。
姜彩菱忙拦着：“娘，她们这么小，放过她们吧！”
“不行！没有白吃食的道理！要么你们跟我去衙门说理去，要么签卖身契抵债！”阮氏大力扯着女孩不松手。
林芊本来坐在马车上，挑着车帘看的，这会大抵是看不下去了。
她跳下马车，大喊了一声：“拐孩子啦！咱们白泽县民风淳朴，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干拍花子的勾当！”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对拐子那可是深恶痛绝的。
旁边摊子不少人都瞪着眼看了过来。
阮氏脸色顿时就变了，恨不得立马堵住那个瞎嚷嚷的女人的嘴。
这要是招来了不明真相的过路人来，那她不得费一番唇舌才解释清楚。
阮氏当即松开了紧抓小女孩的手，刚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叫喊的人是林芊。
她就很不高兴了，心下暗骂，到底是个死了爹娘没人教的，看看，看看，对自己的二伯娘就是这个态度，一点教养都没有。
但是她也听说了，林芊现如今翻身了，手上握着好几个赚钱的产业，在县里头是出了名的富商，她轻易是不敢得罪的。
她“哎哟”了一声，将小女孩往前推了推，“我说小芊，别胡说八道啊，是这两小孩吃了我家的馄饨，没钱给，我送她们去见官，有什么不对？”
阮氏只说了见官，却有些心虚，没敢说后半句卖两孩子抵债的事。
两小女孩虽说衣衫褴褛的，但胜在眉眼还算清秀，肯定转手能卖个高价。
正好隔壁秦家那个痴傻儿要买个童养媳回去，阮氏便在心里盘算好了，一个卖给秦家，一个留在自家当个小丫环使唤。
林芊不想跟她多废话：“多少钱，我来付！”
“十文钱……”
林芊扫了眼桌上那空碗，连汤带水的喝得一滴不剩，显然是没吃饱，再看两孩子，还盯着摊子上那些馄饨咽口水呢。“
“你这摊还能做多少出来，我全包了。”
“还能做五十碗，可这么多，吃不完就浪费了，还是少要点吧。”姜彩菱提醒道。
“你这死脑筋吗？！人家要多少你就做多少，哪那么多废话呢。”阮氏不高兴地嚷了一句。
姜彩菱被凶得哆嗦了一下，她看向林芊。
林芊笑了笑，“都装到桶里吧，馄饨和汤水分开装，做好了就送到城外难民棚去吧。”
姜彩菱这才安心，露出一个笑容来，“那就好。”
林芊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大概一两的样子，“不用找了。”
姜彩菱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太多了，我找你。”
阮氏却气得瞪了她一眼，转头对林芊说：“你是个菩萨心肠的，既然愿意救济城外那些难民，那不妨再多定一些，我让彩菱每日送到城外去。”
林芊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二伯娘，因此话里透着清冷，“你想让我定多少？”
“城外难民也有一百多号人吧，你定个二十日，也就二十几两银子的事。”
这样，她的儿就能凑够二十两银子买试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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