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匆匆喂了鸡鸭，抽空从后门溜了出去，抄着鲜少有人经过的小道，去了林芊家。
林芊刚从外面回来，发现了一个人影在门口的树后面藏着。
那人很瘦，脸色蜡黄，额角还有青紫的伤痕，包着蓝布的发髻也是凌乱的，好像被虐打过。
林芊认了出来，此人正是二虎媳妇，陈瑾娘，官府指配给二虎的，是个贱籍，生了个丫头后，就更不招待见了。
说实话，她以前挺瞧不上这种个懦弱的性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知道低头干活的木偶人。
这是一种骨子里的自卑感。
可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偏又是这样一种身份，她能如何反抗。
不知她今日来自己家做什么？
因为对林老大一家都没有好感，所以她也不想跟陈瑾娘打照面，便理都没理，就去拿钥匙开锁。
院门突然有了声响，陈瑾娘吓了一跳，猛然转过头，发现是林芊，这才松了口气。
“你来我这有什么事？”林芊看着她，冷淡地问。
陈瑾娘的表情复杂又犹豫，好半天才坚定地说：“你最近多盯着点作坊和工人。”
林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你们一家又憋了什么坏招？”
陈瑾娘身形微颤了一下，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敢道：“他们要套取你的产业配方，反正你要小心防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演戏？先派你来假装通风报信，然后挖坑等着我跳。”
陈瑾娘回看她，目光不躲不闪，“抱歉，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你不信便罢了。”
林芊看了她一眼，倒有些意外。
“可是，为什么呢？你跟他们才是一家人啊。”林芊还是不解，林老大一家要是奸计得逞，那往后日子富足起来，她的日子就没那么难了啊。
陈瑾娘苦笑了一声，眼神里已经被生活磨得没了一丝光彩。
“我这辈子，竟是给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玩意当牛做马了，我就是被打死，也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林芊有些震惊，默了片刻，道：“嗯，我知道了。”
“这事你不能太过大意，他们是下了狠话的，你保护好自己吧。”
“就他们那点道行，我压根儿不放在眼里，以前我顾忌着那点亲情，便忍了，现在我跟他们可没半分关系，也就无需再忍，他们若是嫌日子过的太清闲没滋味，那我就陪他们整点刺激的，只要他们能扛得住就行。”
林芊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噙着一抹阴恻恻的笑，让陈瑾娘看了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多余了，想想林芊的行事风格，她应该担心的，是林老大家的这些人。
这么一想，她也就没什么负担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林芊也大概明白了她的心思。
能做出这个决断，说明陈瑾娘是个脑子灵清的。
这事林芊十分警惕，她第二日便派出去布丁，偷偷盯着大虎的一举一动，看他跟哪些人接触。
这天，林芊坐在城东铺子的后院里，慢条斯理地喝着果茶。
布丁向她汇报了这几天监视到的情况，因为布丁有轻功在身，走路无声无息的，对于隐藏行踪十分有利。
“主子，林大虎最近跟一个叫林向财的走得十分密切，林向财是香皂作坊二道工序的工人，这人开始也是老实做事的，却被林大虎撺掇着去赌坊赌钱，欠下了十几两银子还不上，赌坊的伙计扬言要卸了他一条胳膊，这个时候林大虎拿出钱，帮他填了这个坑，两人自此打成一片，林向财在作坊里不停地旁敲侧击打听别人工序的操作，或者跑到别人的隔间里偷偷观察，大家都明白自己的差事来之不易，便不配合，但那林向财哪里肯放过，就改变了策略，趁着作坊的工人下工之后，请他们去酒楼喝酒，套话。”
听到这里，林芊真的心凉，她给的工钱并不少，每月二两银子养着这些族人，可他们却用吃里扒外来回报自己。
“有几个人被收买了？”
“七道工序中已经六道工序的工人被请到酒楼套过话了，除了林向财泄露了自己工序的秘密，还有个叫林九的，因着家里有好几个药罐子，再多的钱也填不上他家的无底洞，林大虎便答应他事成之后，给他五十两银子，林九就低头了。除了这两人，其他人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如今还剩一道工序在林立新手上，不知他会作何决定。”
“靠不住的人早些发现反倒是个好事，留着这些毒瘤，只会是大隐患！你去县衙找崔县丞打点一下，泄露商家秘方定不了多大的罪名，但断了崔家的财路，自然有人会让他们把牢底坐穿。”
“是，主子，小的这就去。”
眨眼，又过了一日。
这天，下了工之后，林大虎找到了林立新，邀请他到镇上的明春楼吃酒。
酒桌上，趁着几杯烧酒下肚的劲，大虎凑到林立新的耳边，小声道：“二叔，我听说你娶媳妇还差几两银子，侄儿这里攒了四两银子，是你两个月的工钱呢，只要你告诉侄儿，你手上那道工序加的是什么材料，一次加多少，要诀是什么，我便将银子给你。”
林立新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婚配，家里也挺急的，四两银子不少了，可解燃眉之急。
一听这话，林立新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他震惊了几秒，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这事不能干！
当初东家招募他们时，一再强调，要保密！他一直谨记在心！
谁要是泄露了配方，那就等于背叛了东家，这么好的差事便是做到头了，以后在家族里更抬不起头来。
他活了三十几年，日子才刚有了盼头，决不能因为一点好处干糊涂事。
林立新脑子十分冷静，并没有醉酒，他其实酒量好得很。
“大虎，这事我不能答应你，今天这顿酒钱我请了，以后也别再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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