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鸾院
葛如蓉知晓白晏清去了前院书房后，她的眼皮子就一直跳个不停，这个庶子向来是她的心腹大患。
这段时日没有胡老夫人搅风搅雨，陡然之间她的时间多了很多空余，足以让她看到其他之前曾忽略过的地方。
就好比让白晏清夫妇去外地赴任，虽苦，却天高皇帝远的，不好把控。
因此她才想着将白晏清的一双儿女留下，用以牵制住这个庶子。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定远侯进了院子。
“侯爷怎么来了？”葛如蓉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迎了几步。
她心中隐隐有个猜想，怕是为了白晏清那个庶子而来。
定远侯看着鬓边生了一丝白发的妻子，心有触动，“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葛如蓉微微一怔，不明白定远侯是什么意思，收敛神色后回答：“妾身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侯府，为了侯爷，妾身并不觉得受苦。”
这种回答中规中矩并不突兀。
定远侯大步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母亲骤然逝世，我心甚是伤痛，多亏了有你这贤妻忙前忙后的操持，才能叫侯府有条不紊的运作，这些都是你的功劳，本侯亦都看在眼里。”
葛如蓉听了心微乱，这突然提起她那死去的婆婆，倒是叫她不好多说什么。
侯府谁人不知，胡老夫人生前对她这个儿媳过多的磋磨蹂躏，婆媳不合亦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拿捏不准定远侯想干什么，只苦涩地笑了下，“妾身亦是没有料到此事，原想着还能替侯爷在母亲跟前尽孝，也好叫侯爷和时儿放心的外头打拼，谁想到，唉~”
说着还叹了口气，“若是早知如此，妾身说什么也要让着点母亲这个做长辈的，不会再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与母亲掰扯不清，徒惹母亲生气，都是妾身的错，若不是如此，母亲怕是还能多活好些年呢。”
定远侯见发妻自责的模样，忙道：“此事也怨不得你，母亲毕竟年纪也大了，你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本侯甚是欣慰。”
他选择性忘记了当年葛如蓉曾暗害过他的母亲一事，葛如蓉才是要跟他过一辈子的人。
他不愿深想，婆媳不和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同时也是他治家不严的凭证，圣上和天下人如何会放心他这个将军？
只怕是头一个给了圣上剥夺他兵权的一个理由和借口，这是万万不行的。
母亲病逝，他固然难受，可日子该如何还是如何，怪就怪他无能吧，等他百年之后再向列祖列宗和母亲请罪便是。
葛如蓉垂眸看着手中的帕子，仔细思考着定远侯的用意，侯爷对她有情这事儿她向来是知道的。
她年轻时也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儿，家世上等，求娶之人络绎不绝，葛家也是精挑细选之下才选中定远侯府。
定远侯爱慕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她实在拿捏不准定远侯是个什么意思，只能继续打着太极，“侯爷谬赞，这些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能叫侯爷无后顾之忧便是妾身最大的心愿。”
“本侯只是想着母亲逝世，对子女不能养在跟前尽孝一事颇具感慨，这感触一深话就多了起来，夫人不嫌本侯话多便好。”定远侯也不是傻子，有些话点到为止，真要说出口了反而伤了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
葛如蓉心咯噔一声，果然是为了白晏清那个庶子而来，她的时儿不在京中，什么人都能跳出来蹦跶，她必是要替她的时儿守好这偌大的侯府，绝不允许旁人沾染分毫。
她缓缓抬起头直视定远侯，笑容颇为苦涩，“妾身不过是想着静琦和煜安远在凉台府，这凉台府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京城，还不如养在京城，有侯爷这个亲祖父和妾身这个祖母看着，总不能差了他们，还能跟锦儿他们一同长大，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儿。”
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并用了些力道不着痕迹地按压了一下，显得眼角微红，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倒是妾身想左了，只想着给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却疏忽了他们骨肉分离这点，都是妾身的错。”
定远侯喉咙发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哄妻子，只得道：“夫人如今能想明白即可，他们哪怕不跟锦儿一同长大，以后也是要成为锦儿的助力的，否则本侯定不饶他们！”
这个他们可不单单指白静琦和白煜安他们，还有侯府其他人所出的子女。
白重锦是嫡系嫡出嫡长孙，其他嫡系庶出不论是嫡庶都是要给他铺路的。
就像白晏时如今是侯府世子，侯府整个资源都会向他倾斜，以确保侯府能够繁荣昌盛，而不是分散开来。
葛如蓉并不满意这话，她只想着将那些庶出统统按死，再也不能再她眼前蹦跶才是极好得。
“侯爷说的是，妾身也反思过己身，确实不能忽略晏清心中所想，毕竟妾身也不是他的生母，他不信任妾身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不着痕迹地上着眼药，只想一点点瓦解白晏清在定远侯心中的形象，最好叫侯爷失望至极，再也翻不起风浪最好。
闻言，定远侯皱着眉头，略微不喜道：“夫人是当家主母，他们只有夫人一个母亲，哪里是他们可以随意置喙的，日后要尽孝也是尽孝你这个做母亲的！”
他是嫡出，自然也没有什么生母嫡母的区分，对庶出有种天然的不喜。
也不能说不喜，而是在他的观念中，庶出天然就是要给嫡出垫脚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他可以允许庶出有出息，但这些出息必须反哺侯府，进而辅佐侯府的家主，使得侯府蒸蒸日上，兴旺发达才是正理。
“我看晏池他们都被教养的极好，心中也只认你这个嫡母，这样的话还是少说为妙，要是被人听去，传到他们耳朵里容易生了嫌隙，这样不好。”
葛如蓉心头一哽，她有时候都拿捏不准定远侯到底是真的中庸还是扮猪吃虎，一如此刻，只能叫她有苦往肚里吞，不得不应一声是。
“侯爷说得颇有道理，幸好有侯爷时不时的提点，不然妾身还真容易想差了。”
定远侯被捧得有些飘飘然，“这也不怨夫人，只是日后行事当三思才是。明日晏清他们要启程，夫人还是多准备些盘缠，这次他们进京奔丧，孝心感天动地，又有两个小儿要顾，可不能太狼狈，被旁人笑话侯府不行。”
葛如蓉勉强咧嘴一笑，心头一阵邪火发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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