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宋宴宁的情绪稍稍好了些，耳边强有力的心脏跳声渐渐弱了下来，顾清清这才离开了他的怀抱。
“林翊没过来吗？”
顾清清疑惑地向外看去。
“他抓了采莲，押回知府审问。”宋宴宁垂着眸子，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投出一片阴影来。
“这个采莲和孟婆婆在他们组织之中地位不小，想来能审问出许多东西来。”
顾清清了然，随即看向倒地的孟婆婆：“那她怎么办？”
宋宴宁抬头看了一眼顾清清，眼中含着隐忍的心疼，他转头沉声开口道：“我们在外面听到了，是她害傻了你哥哥，害死了你救治的病人。所以林翊说她交由你处置。”
提及顾宇昂，顾清清的心微微刺痛。
她开始悔恨自己为什么第一眼没有认出来这个恶毒的女人，第一时间让她付出代价，反而还对她和颜悦色。
宋宴宁猜出她心中所想，开口安慰道：“没事的，现在她已经落入你的手掌心了，你也得到了竹青，你娘一定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顾清清重重地点了点头。
漆黑的夜空之中，几只乌鸦飞过，暗哑的声音凄厉万分。
顾清清的目光在昏黄的烛火之下，晦暗不明。
她呆坐了许久，却忽然在宋宴宁要叫她的前一刻抬起了头：“宋宴宁，你帮我弄一个地牢。”
语出可谓惊人，又毫无客气之意。
但宋宴宁却并不惊讶，反而哄着孩子般说道：“我会帮你找一个最安全的，最密不透风的，让人跑都不敢跑的地牢，将这个女人丢进去。”
谦谦如玉君子，本该谈天说地，语论治国之策，可在眼下这诡谲奇怪的环境中，说出这等令人毛骨悚然的话，竟然还有几分相配。
宋宴宁话刚说完，顾清清便抱了上来。
不同于他刚刚的情绪失控，女孩儿的怀抱温软而香，仿佛抱着刚刚采摘下来松软的棉花，却比棉花更加珍重宝贵。她细嫩的胳膊绕过他的脖颈，环住他。
就像是全身心地信赖他。
宋宴宁的呼吸有些紊乱，他压着嗓子，迟疑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女孩的脸贴在他的肩膀上，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发闷，“就是谢谢你，宋宴宁。”
宋宴宁觉得她的情绪有些奇怪，但女孩刚才的话就是已经拒绝的回答，百转千回的想法之间，只化作一声叹息。
宋宴宁温暖有力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
“我送你回家吧。”
宋宴宁上一次送顾清清回家，也是这样的一个晚上，这条街。
只不过上次是大比之前，这次是大比之后。
上次两人在这儿敞开了身份，这次却相顾无言。
诡异的沉默气氛一直持续到顾清清到家，宋宴宁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道别的话，身旁的女孩却自顾自地走进了府中，连头也没回。
宋宴宁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身离开了。
“姑娘，你回来了！”
顾清清回来的完，整个顾家除了守夜的侍卫都没人走动了。她本以为自己回了金玉阁，屋内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却不想屋内暖黄明亮，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顾清清抬步走了进去，就看见春桃端着水盆匆匆地走出来，见到她一副惊喜的样子。
“你不睡觉在这儿拿着水盆做什么？”顾清清有些疑惑地问道。
春桃放下水盆，忙迎上顾清清，将她安置在座位上，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见顾清清喝了茶，春桃这才笑了起来。
“奴婢听外面的人说大比今天结束，便想着你今日该回来了。就备着些热水，待你回来接风洗尘。”
顾清清一愣，看向盆里已经冷却了的水：“你等了很久吧。”
春桃摇了摇头：“不久，只是水凉得比较快，待奴婢换了就好。”
“待会儿奴婢在给你做一盘果子，姑娘你离开的这几天都瘦了……”
顾清清听得鼻子发酸，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向春桃，嘟囔着问道：“春桃，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春桃听见顾清清带着哭腔，这才发现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姑娘这是怎么了？”
“奴婢对你好自然是因为你对奴婢也好啊，在奴婢看来，我和姑娘就像家人一样。”
“家人。”顾清清喃喃念道。
“那如果，有一个人，他不是你的家人，也不是你的朋友，却对你很好很好，无论你提什么要求，发什么脾气，他都不生气，都答应你，这是为什么呢？”
“这……”春桃思考道，“那应该是有所图谋吧？”
“有所图谋吗？”
顾清清回想起宋宴宁刚见她时，她分明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婴儿，就连身上最值钱的白玉锁，也是他送给她的。
后来她质问他时，他也没有威胁她，要求她做些什么。
还有今日，她知道了宋宴宁身份尊贵，在京城之中都能横着走，便不客气地说要他帮她找一个地牢吗，关押孟婆婆。
可就算她提出了这么过分，这么阴暗的要求，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答应她，甚至考虑得比她还要周全。
“不过姑娘，你说的那个人，是男人吗？”春桃问道。
顾清清被戳中心事，眉头狂跳了一下，有些许慌乱地说：“为什么这么问？”
春桃有些羞涩：“奴婢之前回家探亲时，姐姐正赶上嫁人。我就问她问什么要嫁人，姐姐说，如果有一个男人，能满足你的心思，包容你的脾气，不在意你的不足，那么他就是想娶你，你如果也能这么对他，你就是想嫁给他。”
“我姐姐说，这就是喜欢。”
喜欢吗？
顾清清只觉得心跳有些加快，身体也有些微微发热，没由来地感觉脸上热得慌。
春桃惊奇地喊道：“姑娘，你着凉了吗，脸怎么这么红啊？”
顾清清躲避开春桃的视线，随意搪塞道：“没有着凉，只是有些困倦了，你快去打水吧。”
春桃诶了一声，端着水盆出去了。
顾清清缓缓走到铜镜前，摸着有些发烫的脸颊。
他对她这般，是因为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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