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都黑了，她睡了很久，睡得很舒服。期间涑玉来过两次，一次午饭的时候，一次晚饭的时候，发现她还没醒，就又回去了。
寒枝是涑玉刚走后不久醒过来的，她也没想到她居然睡了这么久，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一片漆黑，吓得一跳，还以为自己一觉醒来失明了呢。
吃饱想睡，睡饱想吃。寒枝决定出门去找点吃的，只是一推开门就见到在院子里徘徊的齐昭，寒枝有些许惊讶，她虽然也觉得自己很久没见到齐昭了，但其实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齐昭看起来变化很大，似乎又长高了一些，五官也硬朗了，还多了几道伤，眉眼之间少了几分青涩，多了一点成熟，尤其最不一样的是他的眼神，更坚毅，也更冷了一些。
寒枝走出屋子，顺手带上了门才朝着齐昭走去，“昭昭啊，现在来找我，有事吗？”
齐昭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听说你前两天被罚在水牢，所以来看看……你，没事吧！”
寒枝微微一笑，张开双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我没什么事，只是泡了两天水而已，又不是没有过的事情。”说着寒枝眼睛里流光一闪，嘴角噙着一抹笑，“倒是你，不过一个多月没见，怎么连姐姐都不叫了，真是不乖啊！”
她嘴边笑意看着温柔，说话声音也亲和，仿佛就是一个好姐姐在打趣自己弟弟一样，只是齐昭总觉得他仿佛听出了点不一样的意味，而且看上去不太真实。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里对她如今抱有偏见，所以才觉得她的所言所行都包含着别的意思。
他怕自己小人之心，更怕自己心之所想全是对的。
齐昭深呼吸，压下心中种种乱七八糟的猜想，他纠结了很久的疑问，就要在今晚问出来，“我想问……”
“昭昭！”
“别打断我！”他怕一被打断他就再也问不出口了。
寒枝只是笑，“好，你问吧！”
她笑意晏晏，眸中却幽深一片，看上去仿佛什么都知道一样，她好像知道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是什么，也似乎不怕他问，看起来一派坦然的样子。可就是这样齐昭却愈发不敢开口，不知为何，他总有预感，好像接下去不会是他想要的答案。
在那双含笑的眼睛下，他忽然就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想法，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只是下一秒他的脚就僵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出一步。
“是我！”一个没有问题的答案。
“你不就是想问这个吗？为什么要走呢，为什么又不问了，你不是很想知道答案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就是我！”她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温柔，带着清浅的笑意，和叫他昭昭的时候一模一样。只是如今说出来的话，却叫他浑身冰凉。
齐昭不说话，依旧背着身，一动不动，仿佛一个雕塑一般。
寒枝毫不在意，她站累了，走到一旁摆着的摇椅上坐下，整个人往后一靠，摇椅随之轻轻晃动，看起来一派悠闲的模样。只是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她的气定神闲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怎么和他遇上的？好像说过，不过，不妨事，我再说一遍，北疆有战火，我一路流浪，沿街乞讨到青州，那是一个我最讨厌的雪天，杀了几个总爱抢了我东西的乞丐正好被他和天魁堂主遇见。”
“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是他心生不忍，所以才救了我，哈哈哈~你以为真的是不忍心吗？你以为他就是什么好人吗？你来这里这么久，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他的身份吗？十步阁的四堂主之一，阁内的毒药归他管，这偌大的药堂从前就是他的地盘，你以为他真会对一个乞丐那么好心。”说到这她又忍不住低低的笑了，“不忍心？真是好笑啊！”
“我杀了几个乞丐的时候，不过才七岁，身上可没有武功，所以只好用了些手段，正好让他看见了。他不过是看中了我颇通药理，又是个小乞丐，是个做药人的好苗子，一开始是他在用我试毒！不过他说若我不死，便可以继承他一身毒术。”
“我不想死！我凭什么要死？我凭什么生下来就要被人抛弃？明明他们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就将我生下来，然后又要扔下我让我自生自灭！凭什么！所以我不想死！我要活，不仅要活，而且活的很好，活的最好！我要的东西一定是最好的！”寒枝敛了敛眸子，长长的羽睫盖住眼底的疯狂之色。
片刻后她又继续开口，声音平静了下来，“当药人很痛苦的，有时候都会差点忍不住想要放弃，只是放弃了就会死，他也从不给我放弃的机会。他在制毒的时候和平日里判若两人，看上去跟疯子没什么两样，起初他眼中的癫狂之色让我看了都心惊不已，后来慢慢的我就习惯了。”
“他平日里还是挺清醒的，没有你的消息的时候，他也会跟我说很多东西，他说很多地方的风光，他说若是以后找到你，便要带着你游遍大江南北，行遍天下，我将他这些话都记在心里。”
“我其实很感激他的，最起码，他让我活下来了。”
“我活下来了，自然也就继承了他的毒术，他夸我有天赋，也说我运气好，到底是青出于蓝，也就该出师了。”
“昭昭啊，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不如这样，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人就在这里，你想如何做，都随你！”是杀了她，还是放弃，都由他来选！
寒枝依旧躺在那里不动，眼睛紧闭，似乎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在等他下手，只是良久她才察觉到齐昭的靠近，她依旧没有一点反应，似乎真的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
只是她又听到耳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这时，她才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寒光森森，手腕一翻，一把匕首随之飞出，深深扎入一旁的地里。望着齐昭离去的方向，寒枝勾唇一笑。
“昭昭啊，恭喜你，选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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