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明心听闻此言，便立刻回想起了那时在她怀中安安静静、陪伴她几经传送阵，少见哭闹的女婴。
她沉默了会，看着江喻常愧疚的神色。
心中有所觉，却只摇摇头道：“无需对我道歉。”
应是她要向他们感到抱歉以及道谢。
人各有命。
江喻常停了声音。
沈明心再次注视远方，看流芳大陆众仙宗的灵舟在空中快速飞过。
许久，她方才开口：“还有事吗？”
江喻常轻声问道：“你来这里，是为做什么？”
“我能帮你吗？”
沈明心将目光投向他，在他真挚的眼神下却是一时没有说话。
于是她再一次，见到青年神色开始低落。
一如当初，却比当初掩饰的要更加好。
她静了静，终于开口了：“寻人。”
“可以告诉我吗？”
江喻常如此问。
沈明心低下眼睫，魂力波动一瞬，还是藏起来不曾显露。
“沈蕴。”
江喻常稍惊：“我、我正是要与你说她。”
沈明心：“？”
想起他所说抱歉、那位女婴。
一个荒谬又非常合理的念头出现在沈明心脑海。
……
果真是了。
女婴被江喻常带回师门后，即拜了他师尊为师，成了他最小的师妹。
取名沈蕴。
江喻常缓声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虽尽量简洁说了，却还是繁复。
最后他仍是止不住愧疚之色道：“抱歉。”
沈明心已然怔了，但还是下意识地摇摇头。
她更该感谢他的。
“谢谢。”
事到如今，沈明心再想起怨海，就看向江喻常。
“那你们，现在知道她在何处吗？”
江喻常摇头：“半年之前曾寻到过她的一次踪迹，近来却是再无了。”
沈明心又静了静。
而江喻常望着沈明心，似是还有话想说。
她当初……
江喻常低下眉目，当初她将那孩子交给他时，他想了许多种可能。
或是她有朝一日来到宗门，他带她去见她。
他与她说说她是怎么长大的，以此开了话口。
可如今，或者说当初，自沈蕴从宗门离开后。
江喻常心中便剩下许多愧疚了。
当初他没能挽留她，后来亦没能留下小师妹。
他眼眸垂着，其中略有几分不堪，不敢叫人瞧见。
可在听见沈明心向他道谢之时，还是下意识怔愣着抬起眼去看她。
沈明心对他笑。
笑意像是有些勉强，又好像一切都如寻常。
江喻常指尖颤了颤，听见她道：“我还没有报名参赛呢……现在报名，不晚吧。”
＊
是不晚的。
沈明心自从去递了名帖后便一直在楼阁中没有出去了。
盛会就将开始。
她寻不到阿娘，自然要将自己放在显眼处，让阿娘来寻她。
即使代价是，她会暴露自己。
……
盛会中参赛之人，无论仙宗、世家弟子还是散修，皆需用真实身份参赛。
因有通天石验真假，除一些有特殊手段的人，没有人能蒙混过关。
而沈明心自然没有这手段，便淡然递了沈明心三字交上去。
只这三字，一经出现在通天石上，便引起轩然大波。
“沈明心——”
这三个字，对流芳大陆的许多人可谓是耳熟能详了。
一直在灵机阁，还有各大消息流通处正挂着寻的人……现在竟然是出现了！
“在哪啊！在哪！……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是个女子！谁啊？在这吗？……”
“那……那魔尊在寻她，她还敢出现啊……？”
“吾辈楷模！是情债吗……”
一时之间，求真宫试炼场议论纷纷。
追寻令仍然未能撤下，这也证明，若有什么可靠消息，或是能寻到人带过去，亦有丰厚赏金可领取。
沈明心对此：“……”
她看了江喻常一眼，见他温声安抚道：“我会保护你的……若你需要我的保护。”
“……别害怕。”
沈明心“嗯”了一声，没说好与没好。
她没向他表明沈蕴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便只以为她是曾听了她的名字，是缘分罢。
虽心有不解，却不做过多询问。
沈明心便也在此向他打听了许多有关沈蕴少年时的事。
原来是这样的吗……
她时常会想：“原来是这样的。”
后来那些年中，记忆中疲惫、眉目间肃杀难以消散的阿娘，原来少年时，是如此模样。
她低下眼睫轻轻笑了。
江喻常也随她柔和眉眼。
笑完后他道：“师妹是个好姑娘。”
“你若见了，定然会喜欢的。”
沈明心也依旧是弯起眼笑，仍不作答。
她眉目间的愁绪消散一空，只有眼中似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始终无法抹去。
江喻常帮了她与阿娘。
她道：“谢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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