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禾苗高的小萝卜头。
张弛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劫后余生，林孑心漏跳了一拍。
看向偷袭她那泡面头大汉，颤声问：“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腿肚子一直在抖。
张弛眸光一敛，“恐怕他早在这儿了，想趁我们懈怠再一网打尽。”
打狼的却差点被狼叼了，林孑一屁股坐在地上，茫然捏着眉心。
生死间才真正感觉到这个世界不是纸片的，活着不是游戏。
半晌才缓过神来，神色越发凝重。
抬眼看她的救命恩人。
正准备道谢，却发现那小男孩手握着刀一直在颤。
心当下一沉，这才抬起头正式打量起他。
男孩也就五六岁模样，满面尘灰，皮肤又糙又黑，看上去像是个常年受压迫劳作的孩子。
此刻他稚嫩的眼中隐忍、坚强、紧张和害怕的情绪交织。
鲜血自他手上的刀嘀嗒嘀嗒往下流。
血滴落在干裂的土地上，瞬间被大地吞吐出一片醒目殷红。
林孑眉头一紧，目光移向倒下的泡面头大汉。
大汉膝盖弯里两条狰狞的血痕还不停淌着血，鲜血里粉红的软骨十分刺目。
他还在挣扎着试图爬起来。
“还我兄弟命来！！”声音粗哑浑浊，饱含仇恨。
看着他眼中的怨恨，林孑内心却越发平静。
“我还不了。”陈述事实。
她从小男孩手中夺过刀。
手起刀落，泡面头大汉脖子上瞬间鲜血猛喷。随即咕嘟咕嘟流淌，片刻便没了声息。
看着那血泉，林孑全然处于出神中。
这是她杀的第四人，头三个是纸片的，这一个却是她认定的人。
如果基因真的能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她觉得自己也是有问题的，冷血与无情或许就写在她的DNA里。
突然想起自己长大第一次在老家准备年夜饭的场景。
家里有一大扇猪肉，她帮忙去剁，菜刀割拉猪皮的清晰触感让她心里发毛，一瞬间联想到人皮肉大概割起来也是这样的。
那个想法令她感到恐惧。切完了那扇生猪肉，她也再不吃猪肉了。
那是一种恐惧，对自己的恐惧。
沈雪微的话猛然响在耳边， “你要变强，你可以做毒妇，但千万不要做菩萨……”
她的话似乎总带有一丝别有意味，好像谶纬。
林孑看着地上那个昨夜本该被她杀死的那个人，眼神逐渐有些迷惘。
她再次感到自己坠进了深渊，好像她怎么逃都逃不出去。
她要逃。
心中长吐出一口郁气，将张驰扶起来， “我们走吧。”
张驰右手握刀，点了点头，他也心有余悸，要是刚才——他不敢想。看向那小男孩的眼光也变了变。
林孑和张驰都走了几步，可那小男孩却一动不动，显然是吓怕了。
见状，林孑转过身蹲下来，目光直视小男孩眼睛。
“你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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