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问题导师被处理了，为什么文学社还要关闭呢？”
他望着她天真的脸，淡淡笑着说道：“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了，只是每次看到你坚定的表情时常说不出口……生活中的不平之事太多了，多到难以想象，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到那些不公平的现象，我也是，大家都是。可是，这就是生活的真相，你总要面对这些不公平，甚至要忍受许多不公平。那位导师德行有亏，被下放似乎合情合理，但如果他真的罪不可恕，其实被开除也不为过，为什么学校没有开除他呢？可能因为同等地位的人更倾向于保护他们的‘伙伴’，不管关系远近，保护了同等地位的人会让他们心安，让他们有种，若是自己哪日行差踏错，也不会毫无退路，因为规则早已定好，最差也就是下放。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学校的当权者害怕开除了问题导师，会引起更大的舆论攻击，到时候各种问题都会接踵而至，有人会质疑学校录用老师的评判标准，也有人会质疑这名导师会否在此之前已伤害了更多无辜学生。不管是哪种猜测，结果都一样，惩罚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般严酷。而我们眼中正义的一方，对学校当权者来说却是令人头疼的定时炸弹，他不知道文学社下一次这样的突袭会出现在什么时候，下一个目标会是谁，老师们也会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文学社重点关注的对象。因为大家不清楚文学社那个正义的度在哪里，正义要到了细微末节上就可能是浩劫，正义应该像你今天吃饭时说的那句话一样，时刻保持着对犯错人是否也有闪光点、不得已的苦衷等情况的了解和感知，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保证正义有度。唐总很清楚他的正义是有度的，只有针对那种最极端的、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才会行使自己的权利，但学校当权者并不确定他的度是什么，也不敢将信任压在一个还在成长的孩子身上，所以，文学社被关闭就成了必然。”
林依凡认真品着他说的每句话，若有所思的说道，“你想的可真透彻。确实是这个道理。正义有度……原来我时常纠结的是这个度啊。”
“但你的度似乎也太大了。还是要先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人有伤害你的机会才行。度是在给恶人定罪的时候才需要衡量的，绝不是在他人伤害你的时候去思考的。这点你要记清楚！”
“嗯，我知道了……咦，什么时候开始，你这么爱给我讲道理了？”
“因为你傻啊，总是让自己陷入各种混乱之中，周一之后，我们就要行动起来，将刘敬安彻底拉下台，可不能让他白欺负我老婆！”
“虽然吴博宇说了，刘敬安走了还会有陈明，陈明走了还会有另一个刘敬安，也许吧，一个环境就会有各种不同的人，某一类人消失了，自然会有类似属性的人顶替。但我们仍不能得过且过，还是要该战斗时就战斗，该反抗时就反抗，用我们的行动证明，公平、正义一定会在澳林公司开花结果的。”
“不过，刘敬安下去后，那个位子谁来做可不好说，保不齐，真的就是陈明呢？”
“陈明就陈明吧。虽然他这个人我是无法理解和欣赏的，但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像你说的，正义要有个度，他就是那个度的边界，至少在底线之上，他当这个行政部领导总比刘敬安要好多了。毕竟他资历尚浅，对公司其他领导也算尊重，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你能这么想，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刚来澳林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讨厌他，这一年过去，厌恶感应该是有增无减吧！不过，职场在每个人心中的分量有所不同，有些人是带着诚意来的，有些人是带着目的来的，有的人是带着任务来的，陈明其实挺有代表性的，他是我在远达公司见到最多的人。他们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自身发展上，公司只是他们的跳板，所以那些琐碎的工作，不能显示自身价值的工作他们都避之不及、能推则推，他们更期盼着能把握住难得的机会，也许是老总的委以重任，也许是上司的临危受命，总之，将最大的精力投入到最可能提升自己地位和权利的机遇中才是他们的毕生追求。这些人也许永远都不会令人肃然起敬，但却是适应社会，具有竞争力的一批人。”
“嗯，去年这个时候，我还处于对他的厌恶情绪中不能自拔，待在综合部的每分每秒对我都是煎熬。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那些厌恶和煎熬都成了前尘往事，不再重要了。尤其在陈梓萱发生转变后，还有陈师叔答应关闭‘新雨社’，这些都让我对人性有了新的了解，很多我讨厌的人，令我讨厌的也只是他们的行为罢了，也许探究一下他们的过往，就会发现，他们的良善也在曾经的某个阶段发过光，只是，我们当时不在现场，没有见到，但不代表他们没有善良过、真诚过。一个人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哪个阶段代表着他是怎样的人呢？这个答案可能是无解的，不到生命的尽头，谁又知道呢？我只希望我们能一直保持着这份初心不变，对于他人，就尽量宽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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