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浮夸的演技有老师的影子，丘岩自觉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天。王相被父皇差来作我私教，这小灶上我吃的第一波经验就是王相的夸赞。
从品行到学业，从学业到武术，再到容貌。
太厉害了。
王籍把小丘岩忽悠得找不到北，然后立下宏大的志愿，要做一位明君，要庇护丘泽，要幸福。
海少平看见哥哥的嘴角微微上翘，知他被自己逗笑了，很高兴，也笑得灿烂。
此刻那黑白棋盘成了全然的陪衬。
“听着，少平。帮我再多看看，这个世界吧。好的坏的，都看一下。”
哥哥的手搭在棋盘上，手心里最后倔强地攥紧了黑白两色棋子若干，不知道是何意。
海少平点点头，认真地答复他道：“放心吧哥哥，我会的，我会去看更多这个世界的。你如果真的很困就睡吧，我待会帮你解释，放心吧。”
这个孩子有异族的血统，一双眼是罕见的金瞳，他或许有机会成就老师口中的多民族大朝！
“也不要只看见他们，还要尝试着，去成为他们……”
这些王相言传身教的道理，不知道他是否有机会学到，如果所有人给他的定位仅是一个符号，那他可能就不会从小开始学，所以丘岩决定自己来。
哥哥说话时，他的手越来越冷。有一两枚棋子，没被他握住，自己摔了出来，磕上桌角。
海少平捞接掉落的棋子，将其放回棋盘上，放在金猪旁边的空旷处。
因为在玩角色扮演，所以海少平发挥了比旁日要坚强百倍的耐性，去陪同这位太子哥哥发疯。
“……你得明白大家是怎么想的，然后知道他们要怎么做。”
哥哥终于说完，我学着戏台上的小辈要去轻抚他的眼，把他因为枉死而不甘闭上的眼给合上：
“放心吧，哥哥。我会的，我会成为他们的。放心吧，我会知道大家想做些什么的。”
“咳！”
我手才离开他的眼，就听到一声轻咳。我看见他略微发紫的口唇在渗血：太子哥哥演得好逼真啊！连血都吐了！不行，我也得卖力一点！
“哥哥！哥哥——”
他特地扯长了嗓子去嚎，嚎得特别响，把屋里内室的两个和屋外一大圈人都惊动了，然后非常明确地挨了一巴掌！
捂住被扇的左脸，海少平被扇倒在地，宽大的袍袖不小心把半个棋盘的棋子都扫了下来。
一时间小地方里到处都响得起劲。
好疼，半张脸都麻了，脑子嗡嗡的。
王叔为什么要扇我？
从小到大，这是海少平第一次被扇巴掌，还是当着外人的面被扇的巴掌，当着太子哥哥的面被扇的巴掌！
这简直比领受家法还让他疼！让他难受！
之后王叔和陛下说的什么话，他都没听进去。太子丘岩被一堆人抬回了东宫，他与他一同坐在小轿子里。一路上，他都能看见姚小五在偷偷抹眼泪，但我已经知道我不可以哭了。
那一巴掌扇醒了他，这里是皇宫，不是海家的地盘。他被独自一人留在了王府，只有红鹤陪他，但她也不是跟他一块玩的，她要他学会贪与奸。
此刻，我回想起哥哥说的话：
帮我再多看看，这个世界吧。好的坏的，都看一下。也不要只看见他们，还要尝试着，去成为他们。你得明白大家是怎么想的，然后知道他们要怎么做。
因为挨了一巴掌，所以我已经没半点陪他玩的心情了，我很疼，很生气，大力摇晃被红斗篷包成一团的太子哥哥，控诉道：
“你起来！我不跟你玩了！我们一起演的，凭什么只有我挨巴掌呀！这不公平！
他们都不帮我，我不喜欢他们！我讨厌这个世界！我不想看见他们，我不想知道他们！”
海少平这次学乖了，就算是发作，也时刻记得控制自己的音量。他再也不想挨谁的巴掌了。
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包括他哥哥。
太子丘岩就像死掉了一样，不管他怎么摇，都不见回应，不一会，小轿子里就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哭得很克制，生怕被谁发现。
怪不得唇角那处有血迹。
原来是真的受伤了。
他掀开遮挡死亡的帘幕，看见红斗篷下，被血花点缀的衣裳，触摸冰冷的器皿，确定这具身体，已经成为尸体，就是那种要被放进棺材里，然后埋起来的人。
上一秒被创造的敌人，下一秒就通通被埋进了土里，被一副棺材压得实紧。
太子哥哥的尸体后来被当众火化了，据说这是陛下要向上天祈求国运。
其他更多的东西，他就不清楚了。
——————
《雀儿飞，第三十五天》
她要用未来偿还过去
时间好像加速了
四月的到来悄无声息
以自由之身去还债
三月里的每一天
她都有兢兢业业
守着老人家的小屋
努力完成订单
收入的大头被拿去还债
本可以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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