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长无便成了圣光殿的常客，他总是送些珍稀的进补药材，前几天刚送来人参鹿茸，今天又急冲冲地赶来了，一推门便道：“ 你看我弄来了什么好东西？”
空青慌忙披上外衣，皱着眉头道：“ 将军你不会敲门么？”
“ 奥，我怕你这门上突然长刺扎手。” 长无故意一脸无辜地盯着空青挑衅他。
空青知道他是在阴阳怪气，无奈地歪了歪头。
长无从胸前掏出一个锦盒，神秘兮兮地打开说道：“ 夏羊地补丸，这东西死人吃了都能起来跑两圈。”
“ 嚯…” 空青差点儿被那膻气的味道熏一个跟头，捂着鼻子道：“ 拿走拿走！”
“ 我下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 长无又往前递了递。
“ 我真的不用这么补。” 空青一脸无奈又诚恳。
“ 我听说了，君主为了医自己的隐疾日日取你的血，不补补怎么行？” 长无坐在空青床边，错开目光，收起盒子道：“ 算了，你不喜欢这味道下次我换点别的。”
空青的喉咙动了动，他凑近长无，今日的长无穿着常服，一身玄色金丝刺绣蟒袍，皮质腰封上缀玛瑙。长发整齐束起，真金镂空的小冠尊贵大气。
“ 我说了我是神，自己可以恢复的，不劳将军费心。” 空青又凑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长无的耳畔说道：“ 况且要送也该送些补血的药来，送这些壮.阳药是在质疑我么？”
“ 哈？” 长无的耳朵根都红了，他像被烫着似的站起身道：“ 我没吃过我怎么知道补药还分补这还是补那的？补就完了嘛！行了，我以后知道了。”
说完便跑了出去。
刚刚入冬的时节，长无正在操练士兵，明明眼睛是盯着的，思绪却飘到前几日与空青喝酒，那人说自己酒量颇好，却没几坛子就醉了非扯着他要给他唱歌听，想起那画面长无的唇角不由得上扬…
这一笑可给正操练的士兵们吓毛了，集体打了一个冷颤…
突然一个将士小跑过来，冲着长无耳语了几句，长无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异常阴沉…
长无赶至灵光殿时，已是傍晚，正碰上几位长公主、公主和相随的女眷走出来，她们看见长无，嬉笑着道：“ 长无将军真是越发精神了，看来是长大了。”
长无站在一旁，给她们让出一条路来，眼底是驱不散的厌恶。
“ 怎么将军也对这异域郎君感兴趣？” 长公主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身后的女眷都拿着手帕掩面笑起来。
旁边一位女眷看长无脸色实在难看，打着圆场道：“ 好了，别打趣将军了，我们快走吧。”
待他们走后，长无飞奔进灵光殿，一把推开门……
“ 我说了，敲门。” 空青躺在床榻上，声音嘶哑。
寝殿里仍弥散着香粉的味道，长无知道是她们留下的…
长无看见空青身上满是牙齿啃噬的痕迹，伤口处泛着鲜血…他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绸缎外衫，有的地方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手腕处泛着瘀血，是捆绑造成的痕迹。
这些伤口在慢慢复原，可空青仍旧很虚弱，他指了指桌子道：“ 别光站着，给我倒杯水。”
长无觉得胸口有一种无名怒火在燃烧，既愤怒又疼痛，既懊恼又赌气。这些复杂的情绪令长无分不清缘由，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他倒水的手一直在颤抖…
“ 我没事。” 空青看出长无的情绪近乎崩坏，想安慰他道：“ 我说了我是神…”
“ 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没用的神！” 长无将水壶扔在桌上，吼道：“ 我去把她们都杀了！”
“ 哎！” 空青急着拦他，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长无慌忙扶住他，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 怎么这样凉？我让人再加一个火盆。”
“ 不用了。” 空青摆了摆手，靠在床边道：“ 杀了她们你可就再不是名将了，而是叛将了。”
“ 我不在乎。”
“ 杀了她们又能如何？你单枪匹马逃得出去？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你自己。” 空青苦笑着道：“ 长生不老对你没有吸引力，可对世人有啊。只要我的诅咒封印存在一天，我便一天是这些人追逐的玩物。不过也罢了，就算我赎罪了。”
“ 如果你的诅咒被破解，你就有能力保护你自己不再受欺辱么？”
“当然。” 空青冲着长无眨了一下眼睛：“ 我强得可怕。”
长无被逗笑，他起身去拿水杯递给空青，问道：“ 传说中你明明是个杀孽深重的神啊。”
“ 传说瞎说。” 空青喝了口水，身体好了一些说道：“我从未害人，只想渡人。可有的人冥顽不灵，渡不了的我便杀了，这样效率高些。”
长无瞬间无语… 佛祖若是用这个法子渡人，想必人间早成极乐了…
“长无，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空青突然问道。
“ 我自小无父无母，没有姓氏也没有名字。直到五岁那年偶遇一个卜卦先生，他给我取的。怎么这名字不好么？”
“ 不好，长久寂无，太过孤苦。我给你另取一小字可好？”
长无没说话，挑了挑眉示意他说来听听…
“ 长无，字白朽。白朽如何？”
“这名字有何深意？”
“ 空继之为白，青为万物新生初始，朽则为万物归化终结，多么般配。”
“ 呵…这名字不是同样枯槁？”
“ 那可不一样，白朽有我的名字作陪啊。”
长无琢磨了一下，唇角竟不由得上扬，不过他很快就将那笑容收了回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说好便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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