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收缩到极点，就连血液也被冻结，卢平从未觉得过斯内普的话语会如此冰冷。
他到现在也无法接受现实。
——接受那个唐克斯在斯内普的背刺下死不瞑目的现实。
体内的血液流速开始变缓，体温不断下降，呼吸停止……狼人之力带给卢平的常态加持使得他能够隐约观察到唐克斯身上的这些生理活动状态。
而这也使他完全丧失侥幸心理。
冰冷的血液在鼓动速度愈发强盛的心脏下被泵入四肢百骸，名为仇恨的力量在胸口中生根发芽。
此刻，就算无需解放Ⅲ型药剂辅助，卢平感觉身体内的另一个自己正在挣脱一切规则的束缚，试图重新现世。
而卢平也不打算阻止他。
因为此刻的他们，意念已然合一，那就是跟面前这个男人说一些掏心窝子的话。
可斯内普又怎么会给卢平爆种变身从而反败为胜的机会，嘴角一抿，魔杖调转方向，干脆利落的咒语声如同魔音灌耳。
“沉沉入睡。”
漆黑双眸眯起，重物倒地声沉闷作响。
卢平只觉身体沉重万分，脑内困倦不已，但好在身体里苏醒的野兽爆发而出的汹涌狼性还在不断冲击着他的身躯，这才让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就昏迷过去。
似乎是惊讶于卢平没有直接陷入婴儿般的睡眠，斯内普眉毛挑起，不自觉发出一声鼻音。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阴影鞭索。”
脚底影子骤然活化，化作狰狞触须席卷而来，眨眼间便纠缠住卢平的关节与咽喉，并将其狠狠捆在地面上。
潮湿而黏糊的触感从脸庞传来，土腥味直窜鼻腔，味道令人有些晕眩，卢平现在才注意到，刚才鞋跟底下碾动的触感，根本就不是什么地牢石砖。
——这是泥土，源自下过雨后的杂草坪上，湿润而粘腻的泥土。
眼前一花，地牢景象似乎扭曲一瞬，但却又立刻还原。
不过斯内普似乎并不愿意继续维持这番幻象，他面无表情将魔杖一挥，狂暴的大风席卷吹拂而过，周遭事物如泡影般幻灭。
而卢平突然感觉鼻腔中清新不少，从穿越门扉后就一直备受折磨的嗅觉系统如释重负。
哪里有什么马尔福庄园，哪里有什么地牢，此地分明就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
不远处，疯眼汉仰面躺倒，面目狰狞尚未阖眼，小天狼星瘫软在地，浑身伤痕血流不止。
这样啊……原来血腥味是这么来的……
气味，是提示，源自于身为狼人的那个自己给出的提示。
穿越门扉后的异常气味，全由石砖打造的地牢通道中本不该存在的木头腐朽气味与新鲜的血腥味，全部都被自己灵敏的嗅觉尽数捕捉。
但也正是因为身为狼人巫师那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卢平才愈发难以察觉真实，越陷越深。
一切都是幻觉，因某种谜之气味……不，现在想来大概是某种魔药的挥发产物，斯内普再加之以魔法辅助，创造出的足以引导他们逐步步入地狱深渊的幻觉。
嗅觉最为灵敏，身体素质最好，所需氧气也最多但却因此陷得最深的卢平直到最后才终于幡然醒悟。
要不然斯内普又怎么会说他是“最后一个”呢？
想来在自己摆脱幻觉之前，疯眼汉，小天狼星，唐克斯三人，都依次察觉到不对，清醒过来了吧？
但清醒不代表完全挣脱束缚，像是斯内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让他们有反抗的机会？
作为一名魔药大师，想要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完全丧失抵抗能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麻醉，催眠，可达成目的的魔药种类数不胜数，只要提前服用解药，下药者就能够像一个沉稳的猎人那样时刻保持从容不迫，静待猎物乖乖倒地。
当然，倘若猎物尚有反抗之意，那么猎人也不介意亲手送他们上路。
默默注视着眼前一切，看着卢平的表情从震惊再到愤怒，现在又因魔药与魔法的影响变得麻木，斯内普不由得扬起嘴角，不屑地嘲笑：“我还以为你会带着疑问步入死亡，没想到终究是我眼光不好。”
卢平尽全身力气抬起头，不甘地仰视着站在他身前的斯内普，“为……为什……”
为什么？
三名同伴接连变得冰冷僵硬，卢平知道，下一个变成那样的人，就是他自己。
而“为什么”，则是他如今最后的疑问。
“不为什么……”斯内普抬脚，用鞋尖颠起卢平的下巴，微微低下头，“如果我这么回答，你大概不会满意吧……”
“愚蠢的问题。”
“那当然是为了黑魔王大人的伟业……”斯内普冷笑一声，站直起身，摊开手，坦然答道，又垂眸看向已经快要丧失意识的卢平，眸光微闪，“当然，我不否认，也是为了我自己。”
“为了曾经的那个，弱小到令我厌恶的自己……”
“这样的答复，不知你是否满意。”斯内普摇了摇头，魔杖斜向下举起，“可这跟我又有何关系呢……”
“那么再见了，莱姆斯.卢平。”
不愿再跟多费口舌，绿光已然亮起。
“阿瓦达索命。”
绿光映出的狰狞影子一闪而过，卢平失去活力，不再动弹。
目睹这一切的斯内普缓缓抬手起左手，将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手臂上的黑魔标记活跃起来，延伸出黑线，顺着手指与肌肤的接触，不断蜿蜒而上，最终钻入斯内普的两侧眼眶。
他闷哼一声，双眼顿时化作深渊般的一片漆黑。
左右将躺倒成一片的四人身躯尽收眼底，斯内普忍着脑中刺痛，他缓缓开口。
“主人……”他轻声这么说道，“一切都很顺利。”
而脑海之中，缥缈之音冥冥之中悄然作响：
“干得不错……西弗勒斯……”
“尽快归位吧……”
“最终时刻，就要来了……”
“是。”斯内普点头，松开左手，双眼重归正常，他大口喘息起来。
最后再看一眼卢平等人，他毫不留恋转身离去，噼啪声一响便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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