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痛苦。
还没开始，我已经想要放弃了。
我躺在产床上跟大夫说，我不生了，我要回家。
大夫笑着说，“开什么玩笑，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大夫说的马上，在我这儿，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漫长。
我跟着大夫的节奏调整呼吸，尝试用力。听着大夫的鼓励，我好像知道怎么做了。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感觉我整个人都泡在了汗水里。
然而，孩子还是没有出来。
我开始后悔，我为什么硬要这个孩子，我跟阿楠哥哥一起过二人世界不好吗？
我开始害怕，要是我没有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我们一尸两命，阿楠哥哥往后该怎么办？又或者，我死了，孩子活下来了，阿楠哥哥一个人，该怎么把这个孩子带大？
我真的不想生了。
可是，我又忍不住想起进产房前阿楠哥哥的担忧和期待。
我知道，我生产前，他一个人查了好多生孩子的相关资料，甚至看了一些纪录片，他知道生孩子有多遭罪。
那天晚上，我洗完澡，顶着一头湿发进了卧室，阿楠哥哥坐在书桌前，看别人生孩子看得泪流满面。
“阿锦，我后悔了。”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生孩子实在太痛苦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替你生。”
“我好希望能替你承受所有疼痛。”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我，怕碰到我的肚子。
我也抱抱他，他的头发又该剪了，我捏起一撮头发，笑话他，阿楠哥哥，你不仅留着“长头发”，还哭鼻子，这是要教坏我们的女儿呀。
我扶起怀里的他，替他擦泪，替他揉腰，他操控轮椅靠近床，自己把双腿搬上来。
双腿的痉挛一旦开始，就没那么快停下。他靠在轮椅靠背上，止住了所有动作，呆呆地看着跳动不止的双腿。
阿锦，他忽然开口，如果我们的孩子是个女儿，我要养他一辈子，不让她嫁人。
为什么？他的话让我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不想让她也去鬼门关走一遭。
我笑话他，生孩子哪有那么可怕。
我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有多可怕，可是我知道，住在ICU是多么可怕。
他指了指电脑桌面，那个视频的标题就是“生孩子住进ICU是什么体验”。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想帮他继续转移。不过，他制止了我的动作。
你不要帮我，现在不要，生完孩子也不要。阿锦，你要养成不帮我的习惯。
帮助他的习惯，一次就能养成。
不帮他，恐怕一辈子我也学不会吧。
所以，我得帮他呀。
我得好好生完孩子，和孩子一起帮他呀。
我知道，没有我，阿楠哥哥自己转移还是会很吃力，自己洗澡如厕都会有危险。他也不方便自己做饭，就算是自己吃饭，他也常常会不小心把筷子勺子弄掉。没有我，他的生活真的会多出很多不便。
“加油！”大夫的声音重新传到我的耳朵里。
“快了快了，孩子的头快出来了！”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生了生了！”
是我的孩子出生了吗？
我只感觉浑身没劲儿，眼皮有千斤重。
我好困呀。
阿楠哥哥，我……
终于完成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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