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煜蹲在河套子柳丛里削柳笛，树汁的涩味混着开江水的腥气钻进鼻腔。
远处冰排撞击的闷响中，李晓燕的红纱巾在杨树林里忽隐忽现。
她挎着的竹篮里装着挖野菜的镰刀，刀刃上沾着的婆婆丁汁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绿。
"接着！"李晓燕抛来的柳条圈精准套住张煜手腕，嫩芽间缠着半截磁带。
他用铅笔刀划开塑料壳，褐色的磁粉簌簌洒在《寒假作业》封皮上，毛子语广播的杂音从同桌借的随身听里渗出："...普里皮亚季的辐射云团正以每小时三公里速度向东南方向移动..."
河对岸突然传来柴油机轰鸣。周大勇的军大衣下摆被江风吹起，露出绑在小腿上的盖革计数器。
他正用自制的拖网打捞冰排，网眼里卡着的变异鲶鱼腮部剧烈开合，鳃盖内侧的辐射计量表指向5.6毫西弗——远超安全值十倍。
教室后墙的黑板报还残留着"学雷锋"标语，张煜用彩色粉笔描摹地图时，故意把黑水省流域画成树根状。
李晓燕举着板擦的手突然僵住——粉笔灰飘落形成的等高线，竟与冷窖里老苏仪器的压力表刻度完全重合。
"张煜！"物理课代表抱着教具撞开门，楞次定律演示仪的铜环还在惯性旋转。
王建国跟进教室时，张煜瞥见他裤脚沾着淡紫色苔藓——这种只生长在切尔诺贝利石棺裂缝中的地衣，此刻正在黑板槽里悄悄蔓延。
放学后的值日生出奇安静。
张煜擦黑板时，湿抹布划过"加速度"三个字，水痕在夕阳下显出手写体的毛子公式。
李晓燕突然打翻水桶，漫开的水流在地面拼出基辅大学放射性实验室的平面图，而周大勇的翻毛皮鞋正踩在标注"样本库"的位置。
母亲往榆钱饭里撒玉米面时，张煜盯着灶坑跃动的火苗。
突然爆开的火星溅到五斗橱底层，烧焦的饼干盒铁皮卷曲着露出国库券一角——92版百元券的水印在高温下显形，竟是老苏生物研究所的徽章图案。
"把酱缸挪到日头地。"王淑芬的顶针敲打腌菜石，声波震落屋檐下的冰溜子。
张煜掀起沉重的花岗岩盖板时，发现缸壁附着树根状的结晶网络——与冷窖里桦树茸的菌丝结构如出一辙。
酱汤表面浮起的紫色油花，在正午阳光下折射出γ射线特有的蓝光。
父亲张卫国醉倒在炕梢，空酒瓶里残留的液体泛着铯-137的幽蓝。
他磨破的胶鞋底沾着暗红色木屑，张煜用镊子夹起时，碎屑突然自燃成灰——这正是缅甸花梨木在强辐射下的燃点特征。
课间操的喇叭突然卡带，《雏鹰起飞》配乐变成刺耳的蜂鸣。
张煜保持体侧运动姿势，看李晓燕的羊角辫在电磁场中缓缓飘起。
她的红领巾结不知何时松开了，折叠处露出微型胶卷的金属光泽。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广播里突然插入俄语报数声。
张煜跟着节奏拍手，掌纹在静电作用下印在裤线上——正是冷窖里那台老苏仪器的启动密码。
周大勇的军大衣掠过单杠区，抖落的煤灰里混着刻有"普里皮亚季-1986"的铅封碎片。
解散时人群突然骚动。张煜被挤到宣传栏前，玻璃橱窗里的"三好学生"照片集体褪色，显露出底层压着的切尔诺贝利事故现场照片。
王建国匆匆赶来遮挡时，他白大褂口袋里的盖革计数器正发出密集的"咔嗒"声。
卖冰棍老汉的木头箱在供销社台阶上投下斜影。
张煜数出五个两分硬币，冰棍棍上的生产日期"1993.4.26"被刻意加粗——正是前世校舍坍塌的日期。
咬开绿豆冰的瞬间，他尝到淡淡的碘片苦涩味，包装纸内层用米汤写着经纬度坐标。
李晓燕突然撞翻冰棍箱，彩色包装纸在春风里纷飞。
她弯腰捡拾时马尾辫扫过张煜耳际："周大勇在江汊子捞到铅罐！"散落的冰棍中，有支老冰棍的铝箔纸反光异常——竟是老苏核潜艇的耐压壳碎片。
两人追到江边时，夕阳正把冰排染成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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