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新雨初歇，竹叶微香而露水压垂，西风拂过，洒落明珠点点。
茶味浓，人心稍定，气息沉静。
架上白玉辞心，映照眉目不羁。
“主上，奴家回来了。”
红衣袅袅，翠影中一抹惊艳，别样迷离。
“坐。”
清茶一杯，正是爽口。
虞红衣落座品茗，气息幽远。
“多谢主上。”
“黑衣伤势如何？”
“两处刀伤，一处在胸腹，佛气盛；一处在后背，鬼气邪。好在救治及时，已无大碍。”
一杯清茶浇白玉，剑上流莹，水中月白。
“明日能否出战？”
虞红衣低头不语，答案便是否定。
周恒放下茶杯，说道：“那位不空方丈实力如何？”
“手持戒刀，明王怒目；戒刀离手，修罗恶鬼。先天之身，佛魔同修。”
嘤~~
玉锋鸣动，引动人心。
周恒右手食指按下剑鸣，笑道：“非佛即魔，何来佛魔同修？用出修罗斩，他便入了魔道。佛，不过是一层掩人耳目的虚像。”
“主上，你今日有些不对。”
虞红衣绣眉微凝，对周恒的状态有些担心。
“放心。山中灵韵入体，扰动心绪罢了。”
周恒看向竹亭之外，眼露迷离。
“是。”
虞红衣不再追问，低头饮茶。
“红衣，有客人来了。”
竹叶杂响，风乱了，人来了。
虞红衣起身，让出席位，退至周恒身侧。
“好剑！”
来者手中握着一口无鞘的剑，剑身上刻痕缺口满布，看似残兵废铁，实则百战之器。
“比不上你这口杀伐神兵。在下周恒，未请教。”
来者弹去身上露水，摘下箬笠，席地而坐，剑立在侧。
“谷天穹。”
红衣听到这个名字，面露惊骇，便要出声提醒。
“小姑娘，劝你不要说出来。这是我和他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是为红莲寺而来？”
谷天穹摇头，嗤笑道：“他们还不配！”
嘤~~
周恒看向剑架之上的辞心剑，恍然道：“原来是为了剑！”
“宝玉通灵，神剑有心。我倒是看走眼了！这不只是一把好剑，更是一口神器。”
谷天穹对于辞心剑的反应顿生兴趣，身旁的佩剑铮铮作响。
“能将一口凡铁所铸的剑运炼至此，你才教人佩服。”
叮！
剑气生，目胜剑，剑气斗，目剑争。
小小竹亭，转瞬凌乱，无形的交锋，看不见，摸的着，触即死。
“你的剑不纯粹，我很不喜欢。”
谷天穹将右手放在小桌上，目光有电。
“它喜欢就行了！”
周恒一掌按住桌面，暗劲潮涌。
“哈！这份用剑的欢喜，很纯粹。”
咔！
一道裂痕自桌面正中延伸向两侧，不少木刺炸起，犹如剑指。
“前辈，今日有何目的？”
谷天穹收回手掌，说道：“三教高层收藏有一块风云碑。若能在风云碑上留下名字便有五成的机会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号。最近，你的名字出现在了风云碑上，而很不幸的是你占了天下第一剑的名号。”
周恒笑道：“那前辈是来阻止我参加甲子风云会的？”
“来的时候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哦？我倒是很想知道前辈现在是什么主意？”
谷天穹笑道：“我要你参加天下第一剑的争夺，你这样的剑者才有资格与我在风云台上争锋。”
“很抱歉，我只想参加天下第一拳掌的争夺。不过要是论剑的话，我随时恭候。”
谷天穹的笑容由狂傲转变成意味深长，他说道：“哈哈哈！这由不得你。”
说完，谷天穹提剑起身，走到竹亭之外。
“为了公平，今日我先出剑！”
残锋指，斜阳晦。
“天无名，地无争，人有情。无名有情谓之仙，无争有情谓之圣，无名无争谓之神。我失了情，故而一剑留神！”
一剑留神，情不在，唯天地在，是以人心不在。绝情忘心，便是无名无争之神。
剑未动，剑意已至。剑无杀，剑已断命。剑非人，人已是剑。
倏！
竹林作响，潇潇叶落。
翠叶如雨落，非是剑锋快，而是生机灭。
转眼，半山翠绿换枯黄，道尽剑上真意。
“主上，这一剑真可怕！”
虞红衣久久方才回神，眼中惶恐非常。
周恒拂过桌上裂痕，说道：“此人剑术远超想象，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的来历了。”
虞红衣素手搭在胸口，小心说道：“红衣只是在明月楼的江湖事记中看到过与他相关的几句话。”
“详说一下！”
“清风观酒疯子盗谷天穹女儿红一坛。翌日，谷天穹提剑斩清风观宏宇真人，屠清风观山下八十三口，杀道山弟子一百六十七、掌座真人十四。此役过后，道门见之必退，中原江湖人称天外之剑！”
周恒听后，抚剑感叹道：“天外之剑？意思是比天下第一剑还要强吗？能将三教之一的道门彻底杀服，足见其能为。辞心，你可真是会挑对手。”
“主上这是打算与他交手？”
周恒手中辞心对着亭外一扫，剑气挥洒如浪，竹枝触之即倒，声浪叠起。
“人情难还啊！”
虞红衣顺着周恒眼光看去，立时惊呼道：“这是……”
竹枝倾倒，落叶再次凌乱，现出数多江湖人的尸首。
“杀人不需剑，断生不留痕！这次甲子风云会天下第一拳掌怕是要缺席天下第一人之争了！”
虞红衣再次惊骇道：“主上的意思是……”
“他会杀尽拳掌路的人！我若不想死，就只能与他斗剑！”
山风袭袭，透人心冷。
剑者绝心，杀意彻骨。
迟来的领悟，确实不减半分心底惊骇。
虞红衣跌坐在地，此刻想来，能与这样一位绝世凶剑再次相会还能全身而退，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周恒收剑回鞘，额头上亦是浮现汗珠，苦笑道：“吓到了？这才是真正的先天前辈！应龙君若非被我算计，想杀他只怕是难于登天！我们距离这些前辈终究是差了太多火候，先天之间的差距比九品到先天之间的差距要大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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