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少卿，请。”一名大理寺狱卒在前带路。
一走进女子囚房，安紫苏就感觉到一股湿冷之意。
外面是白天，这里却暗黑如夜，只能靠墙壁上的火把提供光亮。
“重刑犯都是一人单独一个牢房，关押在最里面，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巡视。”狱卒边走边介绍。
对于安紫苏这个女少卿，他早就耳闻过，今日一见，没想到对方如此年轻漂亮。
但她的眼神看着可不单纯，能成为大案的主审官，肯定不简单。
狱卒便不敢再打量，恭敬地领她进去。
拐过一个弯，光亮倒是增强了一些，狱卒指着左手边的牢房，“安少卿，宋清娇就关在里面。”
“我要和她单独聊聊。”安紫苏道，“开门吧。”
“是，卑职在外面守着。”狱卒打开牢门，“请。”
待他走远了，安紫苏才提步进去。
刚才的一番动静，却没有让宋清娇有丝毫反应。
她靠在墙边，蜷成一团低着头，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镣铐，被墙上的锁链限制住行动范围。
虽然宋清娇进了大理寺后没有被审过几次，而且也没有被刁难，但毕竟是在大牢里，她的一身囚服脏得快看不出颜色，头发凌乱打着结。
看着连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宋清娇。”安紫苏站在她身前，轻声开口，“别来无恙。”
过了好一会儿，宋清娇才有了动作，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发浑，早已不是当年洛州第一才女的惊艳模样。
她慢慢地瞪大眼，眼里倒是有了一丝光彩，“安...紫...苏...”
“是我。”安紫苏微微点头，“我来看你了。”
宋清娇的头僵硬地转了几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安紫苏会出现在此。
她注意到对方一身青色的官服，弯曲的脊背坐直了两分，伸出右手指着安紫苏，“你...你...”
安紫苏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接着她的话说，“我入宫参加了女子科考的遴选，被皇上钦定为第一名。”
她平静地描述，并没有炫耀之意，对宋清娇炫耀已经没有意义。
“我自荐来大理寺做了少卿，大理寺卿范大人让我主审你的案子。”
宋清娇的右手僵立在半空，像是被定住了。
突然，她双手向前扑，想要抓住安紫苏，奈何锁链长度有限，连安紫苏的衣角也没碰到。
“你这个贱人，你毁了我，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我的！”宋清娇厉声怒吼，“还给我，都是我的，是我的！”
“宋清娇，毁了你的人从来不是我。”安紫苏冷声道，“这几个月你难道还没有想清楚？还要自欺欺人？”
宋清娇的怒火在一瞬间消散。
她是聪明人，何尝不知？
如果当初她没有出手去害安紫苏，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可她的恨意，必须推给其他人，否则她再难以活下去。
所以，安紫苏承载了她所有的恨，所有的报复。
“你滚。”宋清娇不想看她，“我不想看到你，滚。”
“抱歉，我滚不了。”安紫苏说着蹲下，“一则，我是案子的主审官，二则，相识一场，我还是不想看到你死。”
宋清娇偏过头，“你放心，我死不了，我爹回京了，对吧？他回来就会...”
“就会取你的性命。”安紫苏抢在她前面道，“不出十日，你必死无疑。”
这轻轻的一声，如惊雷一般在宋清娇的耳边炸开。
她猛地看向安紫苏，“你胡说。”
“宋清娇，你应该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谁，而你爹，已经投靠了此人。”安紫苏直接讲明，“你觉得他还会保下你吗？”
宋清娇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依然不改口，“我爹一定会救我。”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她嘲讽一笑，“你为了破案，为了取得政绩，想骗我招供？”
宋清娇觉得这才是真相，“你休想害我，安紫苏。等我出去后，我不会放过你。”
“你还真是...”安紫苏叹了一声，“清澈的愚蠢。”
“不信就罢了。”她起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想要作死，我也难不住。”
“你别挑拨离间。”宋清娇恨恨地看着她。
“宋清娇，既然你愿意相信你爹，那我也不多说了。”安紫苏脸色严肃。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不要轻易露出你的底牌，或者，做好两手准备。”
“这世上，父子相争，兄弟阋墙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你认真想想，你爹真的愿意救你吗？为了你赔上他的官运，还有宋家。”
说罢，她没再看宋清娇一眼，径直离开。
宋清娇却盯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了波动。
当初她被逼要嫁给唐明旭时，向宋世彰写信求救，但父亲却说让她为了宋家嫁进唐家。
如果当初父亲愿意帮她，她也不会做后面的事，沦落至此。
但她此刻，只能相信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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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世彰下午到了大理寺，先被尹恒领着去见安紫苏。
安紫苏正在翻看案卷，宋世彰一进去立即拱手行礼，“见过安少卿。”
按理说，他是正三品，官阶高于安紫苏，却表现得十分谦卑。
“宋大人折煞下官了。”安紫苏连忙起身，让尹恒去泡茶，“宋大人请坐。”
宋世彰脸上是明显的焦急和颓丧，想来宋清娇一案对他影响颇大。
“安少卿辛苦审理小女一案。”宋世彰重重叹气，“在下教女无方，竟惹出这么大的事情，实在是罪过。”
“宋大人，我在洛州时已经认识宋小姐，知书达理，进退有方，当时听说也是不敢信。现在宋小姐不愿意配合调查，所以只能请宋大人协助了。”
“在下有罪。”宋世彰在耳边抱拳，“幸好范大人和朝廷体谅，愿意让微臣回京后劝解小女。待我见到她，一定劝告她说出实情，配合安少卿审案。”
“若真是她做得，在下第一个不放过她。”
安紫苏笑着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宋大人的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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