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凑了上去，但也没闯进争端核心，就在十丈之外当个吃瓜群众。
前方不远处，两伙人隔街对峙。
一伙背着药篓，身着宽松袍子，一副采药人打扮，另一伙则是坦胸露乳赤着上身，手里提着屠刀，面目凶神恶煞。
甚至一整条街上，都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味，但并非人类血气，而是腥味更重的妖兽气血。
这条街他以前来过，略有印象，可扫了一眼两排摊位，眸中却是闪过一丝诧异。
上次过来时，两边分别是售卖妖兽肉和灵药的摊位，井然有序。
如今怎皆成了卖肉的摊位？
白明远眼神若有所思，继续看了下去。
只见两边之人粗着脖子红着脸，争执不休，但由于不远处水月宗的执法修士虎视眈眈，冷眼扫视，愣是没人敢先动手。
“姓虎的，识相的话就收走你这几块破肉摊。
这一排一直以来便是我青玉帮的位置，你在这琉璃山也混了许多年了，莫要坏了规矩。”
一面色苍老的男子背着药篓，杵着拐杖，身后站着十几号采药人，和眼前一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男子强硬对峙。
对面屠夫数量少一些，但也有六七个，最重要的是各个皆是体修，气血旺盛，压迫感十足。
琉璃山上的修士抱团情况并不少见。
毕竟南疆野林妖邪众多，危险丛生，拉帮结派报团取暖地出去做事，肯定比孤零零一个人安全。
是以在采药以及狩猎等活动上，修士间组队结团的情况并不少见。
甚至若是形成默契，彼此性格相投、认可实力，形成一个个小的帮派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老张头，我说你们青玉帮这些年死的死残的残，采药人也剩不下几个，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为首的屠夫修士不屑一笑。
“就是，年纪大了就回家养老去吧！”后面的人跟着起哄。
“欺人太甚！”采药老者捏着拐杖手微微颤抖，狠狠砸了下地面，看了眼不远处的水月宗修士，却又悻悻地收回目光。
这时，为首的屠夫露出洁白的大牙：“老张头，风水轮流转，如今的形式，你根本守不住这股子势力，难道天天让你手下冒着生命危险，跟你跋山涉水、深入野林，良心过的去吗？
“不如跟着我老虎，大家伙一起狩猎妖兽，哪需要跑那么深？
赚个安稳钱，回到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大家说是不是？”
是个屁……白明远远处看了暗暗腹诽，都不去采药了……他还怎么炼丹……
以后绝对不在你家买肉！
看准了这条街，记清了位置，貌似被这伙人长期占住了，白明远发誓以后绝对不来。
“虎哥，我家中还有老人要照顾，从今往后再也不采药了，就跟着您混！”一中年修士一咬牙，将药篓狠狠甩在地上，做了个了断，旋即快步走上前去！
“哈哈，好，罗山是吧，我早就看中你了！”虎哥双眼一亮，大力拍了拍新人。
“罗山！伱！”采药人老张一脸难以置信，看着自己人临阵倒戈，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我也打算转行狩猎了，虎哥若不嫌弃，张某也愿跟您！”
“我也是……”
“那我也来……”
“哈哈，好好好，来者不拒！”
许是长期压力找到了突破口，很多人经过艰难抉择，终是抵不过现实诱惑。
随着一个个采药人临阵叛变，很快场面形势有了巨变。
原本两边之人气势不相上下，最后采药人一伙仅剩个位数，且都是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或是面色苍白伤势未愈的病号。
老张头起初愤怒的抖动个不止，可随着一个个身边人离去，脸上的愤怒却渐渐褪去，神色有些落寞，眼神空洞。
空荡荡的背篓仿佛一座大山，压得腰背驼了下去。
如同一行尸走肉，孤零零地朝白明远的方向走来。
白明远与那伙卖妖兽肉的屠夫过去没什么交集，因为他过去不常买妖兽肉，但跟常在坊市混迹的采药人，多少都见过几次面。
他认出了老张，但对方好像没注意他，慢慢从他身边穿过，一步一步消失于街角。
剩下的几个采药人看着离去的老张头，犹豫半晌终究也没跟上。
许是最后的心理防线被突破，一个个朝对面走去。
“虎哥，您看我行吗？”
“虎哥，别看我少了支胳膊，丝毫不影响战斗力。”
“.......”
刚才还笑意盎然的老虎头，看到老张头没了影，眸中渐渐透出一抹嘲讽。
望着眼前之人的一脸希冀，无情地大手一挥，扇出呼呼的劲风，爆发出粗鲁喝骂：
“赶紧滚，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缺胳膊少腿的东西也想跟我混，当拖油瓶我都嫌沉！”
“你，你怎能这样！”
被狠狠打击到的采药人面色一白，黯然失色，看了几个面色喜悦的前同事，内心说不出的滋味。
背影萧条离去，选择了和老张头相反的方向。
白明远看完了整个过程，唏嘘两声。
世界太残酷了。
利益面前，什么友情、伙伴，统统都是废纸，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轻易就会倒戈，随时可能背叛。
等白明远回到家中，天色已略有昏沉。
喝了一大口青山接来的山泉水，白明远闲坐于庭院，看黑云云卷云舒。
时间悄然流逝，伴随嘎吱一声庭院大门被推开，一扎着麻花辫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景芸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到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白明远，喜悦地喊了声：
“爷爷，我回家啦！”
白明远慢悠悠地坐起，伸出双臂，旋即景芸便疾跑而来撞入怀中。
抱着孙女在空中转了两圈，才将其放下。
景芸仰头嘻嘻一笑：“爷爷，今天下午子良长老突然来丹药铺了！”
白明远浑身一震，立刻来了精神：“此言当真？子良长老来做什么？”
“唔，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临走前单独找我，给了我一个信封和一本小册子，还有一瓶不知名的丹药，让我转交给你。”
“喏，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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