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忆金明池上路，红裙争看绿衣郎。”
如今的京城，到了春闱放榜的日子，学子们日日期盼，望能榜上有名。
日日祈盼的，还有门阀贵族，乡绅土豪，他们更想要榜上捉婿。
顾名思义，榜上捉婿，就是为自家的女儿选一个好夫婿。
这一日，便是春闱放榜的日子，达官贵人们纷纷一大早就出动了“择婿车”。
城门口张贴着皇榜，一众禁军侍立在前，皇榜前人头涌动，那些中榜的喜极而泣，高声呼和，立马就有不少老爷们围上去。
那些落榜的神情落寞，低头挤出人群。
还未看到自己名字的考生，心中忐忑，眼神快速搜索，大家伙争着挤着往前凑。
人群外的众人在马车前不住的来回踱步，不时向皇榜处张望。
还有那些马儿还未拴好的考生，便被同窗告知：
“你中了，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就在那边，快去看看。”
还有那些低头落魄之人，只顾着埋头前行。
“小姐，我们也过去看看吧，大少爷如今可是王爷的左膀右臂，若是小姐看中了哪一位绿衣郎，定能成为贺府的乘龙快婿。”
小丫鬟搀扶着贺芷若，不住的向皇榜处张望。
贺芷若一脸羞容，高挑的身段在人群中极为耀眼，头上的帏帽长纱直垂到脚下。
她微微抿唇，也想要看一看皇榜下有没有入眼的绿衣郎，只顾着前行，倒不曾去注意身边的人。
“嘶啦”一声，贺芷若头上的帏帽直接被人踩上垂纱，整个人一个不稳，向身后倒去，帏帽从发髻上掉落，连带着钗环散落一地。
重重的摔在一人身上，小丫鬟急忙去扶，嘴中骂道：“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冲撞我家小姐。”
那绿衣男子匆匆起身，不敢抬头，垂眸拱手道：
“还望小姐恕罪，小生赶路匆忙，冲撞了小姐。”
低头看到地上还散落着一支金钗，急忙蹲下捡起，双手奉上。
“若有损坏，小生愿意双倍赔偿。”
那小丫鬟从书生手中一把夺过金钗，怒道：“你赔的起吗？看你……”
那丫鬟还要再骂，贺芷若抬手制止了她，淡淡开口：
“苏公子不必为难，人多难免会有冲撞。”
苏之霖听那女子竟能知晓自己是谁，这才抬眼，眸中似有不解，眼前的女子他并不相识。
丫鬟为贺芷若重新带好帏帽，她才为苏之霖解惑：
“小女曾与公子在玉尘茶点发生过些许误会，还望苏公子不要见怪。”
苏之霖这才记起，眼前的女子便是那日议论自己长姐的其中一人。
随后躬身拱手道：“今日之事，实在是我鲁莽，损坏小姐的东西自是要赔的。”
说着，从衣袖中摸出些银子，递给贺芷若身旁的女婢。
那女婢开口：“你这些银子哪里……”
“环儿。”一声呵斥，那女婢闭了嘴，嘟着嘴巴接过。
“小生自知这些肯定不够，待我回府后，定会让家中把银子送往小姐府上。”
苏之霖有些局促，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贺芷若看他这般模样，竟在面纱后扑哧一笑。
“贺公子可知小女住在何处？”
“这….呃….想来家里大姐应该是知晓的。”
贺芷若看苏之霖面红耳赤，也不忍再逗他，微微一福，“苏公子，告辞。”
苏之霖本就因为今日落榜而失落，如今还冲撞了别府女子，心中更是难过。
小书童从马车上跳下来，看自家公子如此模样，也不敢问，跟在苏之霖身后上了自家马车。
贺芷若并没有向皇榜处去，而是掉头向马车走去。
“小姐，您怎么这么轻易就饶了那书生。”环儿搀扶着贺芷若上了马车，嘟囔道。
她最是了解自家小姐的脾气，今日没让人把那书生打一顿便不错了，竟还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贺芷若摘掉帏帽，让环儿把发髻重新梳理。
“那苏公子也算旧相识，何必咄咄逼人，他也不是故意的，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应该是落榜了。”
贺芷若拿起马车小案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心中倒涌出些不清不楚的酸楚。
环儿为贺芷若重新梳理好发髻，又拿出些新的钗环给她簪上，笑道：
“小姐，我们走吧。”
“去哪里？”贺芷若问道。
“小姐忘了，您今日是来看绿衣进士的，奴婢已经为小姐梳理妥当，可以前去皇榜前了。”
小丫鬟一脸笑意，准备扶着她下马车。
贺芷若失笑，“回府吧。”
环儿一脸茫然，却又不敢多问，让车夫赶着马车回府。
九司殿内，黑衣女子进门。
“主子，属下已经查明，当年去别院赐死锦公主的，是太后身边的秋石姑姑。”
陆长离并没有抬头，“知道了。”继续看着案桌上的公文。
“云州先生来取药，主子可要见他。”
“你取…”
陆长离抬头，刚说了几个字，看到坐在下首的黑衣女子，震惊的都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啊？”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他们不是在说云州先生吗，主子怎么会这种眼神。
“你…”陆长离的嘴巴抿成一条线，微微垂下，冷哼一声，一脸阴沉。
“我怎么了？莫不是主子不认识小九了，还是说小九露出本来面目，让主子不习惯了？”
黑衣女子全然不在意，她也是女子，长得好看又不是她的错。
“莫不是你看上了那云州先生，想用美貌去征服他？还是说，要用你那四书五经都看不下来的才情，与他吟诗作对？”
陆长离冷言冷语，想要打消小九心里的盘算。
黑衣女子心情颇好的笑了一声，倒显露出了平常女子三分的娇态，
“也许云州先生就喜欢我这种，能扒皮抽筋，开膛破肚的女子，也不知是谁，以前总说什么大家闺秀矫揉造作，如今却把那端庄的贵女放在心尖尖上。”
陆长离垂眸，敛去眼中的寒意，冷漠道：
“要送药就快些去，别被人认出来。”
黑衣女子凑近案桌，温婉一笑：“你说，云州先生会喜欢吗？”
陆长离的唇角，又压下几分，眼中的寒意更甚，这个女人如今满脑子都在想着什么？
“别再废话！滚！”
黑衣女子却不生气，潇洒地腾空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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