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大都朝三年一次的乡试，在京城东南隅崇文门内开考。
苏之霖五岁开蒙，在别家的孩子设法逃离族学，捉猫逗狗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自己完成先生教的功课。
苏尚书十几年来唯有这一子，自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柔姨娘那般纵容苏映月，却不曾对这个儿子纵容半分，只盼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老夫人、夫人还有苏薇月，坐着马车，亲自来送考。
“霖哥，放宽心，祖母在府上等你。”
老夫人拉着霖哥再三交代。
苏薇月浅笑嫣然，“快进去吧，别紧张。”
苏之霖点点头，转身进了崇文门。
身在几百里之外的三皇子与五皇子办完差事，正在回京的路上。
今日是宣城大集，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每路过一地，玄琦就如同师傅一般，为玄理讲解当地的风土人情，良田税收，倒是让他更深入民情，体会到百姓的不易。
两人乔装成普通人家兄弟的模样。
集市上人多，玄琦牵着玄理，身后的侍卫扮作家丁，尽可能将摩肩接踵隔绝开来。
五皇子听三皇兄说过，若想知道一城的百姓过的是否富足，去看看市集上的物价便可知晓。
若是物价飞涨，证明今年的收成定是不好，百姓自然没有足够的银钱以粮置物。
五皇子眼神四顾，突然看到前面的食斋前围了不少人，三皇子此时也注意到了。
“去看看是什么稀罕东西，竟引人围观。”
护卫们挤开人群，看到是一个小姑娘在卖糕点。
点心的样子倒也算精致，不过，比着京中的却是差了些。
五皇子有些失望。
玄琦却开口：“这糕点可是姑娘自己做的？”
卖糕点的小女孩抬眼看他，当看到眼前的公子穿着打扮明显不同于一般人，两只眼睛笑成月牙，
“回公子，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公子可要尝一尝，听说京中玉尘茶点的糕点是最好的，我便学着他们的样子做。”
五皇子听完这话，倒是来了兴趣，问道：
“那玉尘茶点的名气都传到你们这里来了？”
小姑娘看他们十分有兴趣，立马动作麻利的切下一小块芙蓉玉糕，放在一个小碟子上，捧到两人面前，上面还放着根小竹签。
“公子不妨尝一尝，尝一尝不要钱的，若是觉得好吃再买。”
三皇子玄琦似笑非笑，这小姑娘倒是有意思，知道切了小块试吃，又有识人的眼色，那些围观的人，她却没有让尝。
玄理叉起一小块放进嘴里。
味道倒是不错，就是这糕点的模样还不够精致。
待玄理放下签子，三皇子看了看姑娘身后的食斋，笑道：
“既然停在了此处，不若就在这里吃吧，姑娘，选上四种糕点，送进食斋。”
玄琦牵着玄理的手挤出人群，进入食斋。
不多会，那小姑娘捧了四个碟子进来，把糕点摆在桌子上。
依旧眉眼弯弯，屈身福了福。
护卫拿出银子付了钱，小姑娘看着手中的银子有些不知所措，忙道：
“公子，要不了这么多。”
说着，就去自己腰间挂着的荷包里找碎银。
玄理笑道：“拿着吧，多的是赏你的，你这糕点味道不错，就是不够精致。”
小姑娘深深一福，圆圆的眼睛似是会笑一般：
“谢公子赏，糕点的模子都是我自己制的，所以看着粗糙了些。”
玄理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不仅有些粗糙，还有几个结痂的伤口，应该就是刻刀制糕点模子受的伤。
玄琦拍了拍有些愣神的玄理，轻声笑了笑：
“造福一方百姓，并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
很快，六个菜陆续端上来，都是些寻常饭食，自是不能和宫中膳食相比。
玄理早就已经习惯，也更加喜欢这种融入百姓的生活。
饭吃到一半，突然听到争吵声，似乎其中就有那小姑娘的声音。
玄理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这食斋的老板与一胖妇人抱着只鸡，对那小姑娘叫嚣：
“一只鸡怎么能够，你娘可是一年前死的，她吃的那只鸡到现在，少说也值二十两银子。”
小姑娘一边哭一边说：
“大娘，今日我赔上这一只鸡，比去年你给我的那只要重上一斤还要多，若是不够，这还有今日卖糕点的银子，我也给你。”
“春娘，你可别说我欺负你，今日咱就算算账，去年那只鸡活到现在，那要下多少蛋，那蛋又能孵出多少小鸡，哼。”
玄理想替那小姑娘打抱不平，刚要起身，玄琦便按着他坐下，叫道：
“老板，那小姑娘的银子我帮她给，小姑娘，这老板说的对，鸡生蛋，蛋生鸡，二十两不贵。”
那胖妇人谄媚的笑着：
“还是公子您知理会算账，春娘，今日起，咱们的帐清了，以后你要是在我店门前卖糕点，那得给我分成，否则呀，不能在这里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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