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姨娘即将临盆，送回院中严加看守，待生下孩子，即刻送入慈云庵。”
苏尚书说完。
又看向跪在自己脚边的苏如月，冷冷道：
“月儿，你太让父亲失望了，本以为你是个懂事孝顺的好孩子，没想到竟与阮姨娘学着这些脏东西害人，从今日起，在房中闭门思过，若是再有害人之心，我便送你去慈云庵，和阮姨娘作伴。”
阮姨娘难以置信，苏尚书竟会这般无情，冤枉她们母女行此恶行。
她看向站在旁边的柔姨娘厉声道：“是你？是你陷害我的，我没有做这些事。”
柔姨娘后退一步，如莲花一般的面容上露出惊恐之色：
“阮姨娘，你可不要随意诬陷，我何曾到过你的后院。”
阮姨娘蹒跚站起，扶着自己已经开始阵痛的腹部，怒目看向夫人，
“不是她，就是你，你们为何要害我，为何要这般诬陷我。”
夫人别过脸去，冷冷呵斥，
“做下此等恶事，还有脸攀咬别人诬陷。”
“娘，娘你怎么了，血…好多血。”
苏如月跪在地上，扶着阮姨娘慢慢滑落的身体。
众人赫然发现，阮姨娘刚才跪着的地上，出现了一摊血迹。
老夫人面色冷凝，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道：
“快，阮姨娘要生了，抬到偏房，让稳婆快点过来，快去。”
夫人也被地上的血迹吓了一跳，露出担忧之色。
就在这时候，苏薇月觉察到一丝异样，却又说不出这异样从何而来。
大厅上乱作一团，婆子丫鬟抬着即将昏死过去的阮姨娘向内室走去。
苏如月哭的满面泪痕，不住的在阮姨娘耳边轻唤。
苏之航趁乱扯了扯大小姐，小声道：“大姐，航儿怕。”
苏薇月似乎抓住了什么感觉。
是的，当看到阮姨娘晕倒流血时，夫人脸上显出的担忧是真心的，她怕。
难道她真的如此好心，面对诅咒自己之人，还会去担心她腹中胎儿？
苏薇月正准备安慰苏之航，变故就在这时发生。
夫人身旁站着的李嬷嬷，突然惊呼一声，众人都被她的叫声吸引过去。
只见秦素歪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护住肚子，痛苦的呻吟着：“孩子，我的孩子。”
苏尚书立马上前，抱起她，嘴中一边安慰，一边查看她的情况。
“血，怎么会有血。”
李嬷嬷颤抖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迹，苏尚书这才看见夫人身下，同样有一片血迹。
老夫人惊呼一声，连着两个女人昏倒出血，而这两个女人的腹中，都怀着苏家的骨肉。
老夫人惊慌之下，几乎没晕过去。
“夏嬷嬷，您先带祖母回去休息。”
“快送夫人回内室，都仔细着些，立刻传大夫过来给夫人诊治。”苏薇月一一安排。
李嬷嬷听完，抬头看向苏薇月，满脸焦急，回道：“大小姐，孙大夫此时还在府内。”
苏薇月心中冷笑，表情看不出任何嘲讽之色，淡淡道：“快请她为夫人诊治。”
很快，大厅安静下来，夫人被抬进自己内室。
老夫人由软轿抬回寿康堂，阮姨娘被安排在润芜苑的偏房中生产。
丫鬟婆子们各司其职，忙忙碌碌的烧水，准备着。
苏薇月看了一眼在院中操持这一切的柔姨娘。
廊下的苏如月哭成了泪人，不住的朝房内看，苏薇月上前说道，
“三妹，你先回院中。”
苏如月看到大姐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
含泪点头，由丫鬟云儿搀扶着离去。
苏之航站在廊下，紧紧拉着大姐的手，问道：
“那人怎么还在跪着。”
苏薇月眼神瞥了一眼跪在院中的玉儿。
漆黑的眼睛望不到底，淡淡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直到后半夜，阮姨娘才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
一旁的小丫鬟端来参汤，想要喂她喝一些。
阮姨娘面无血色，汗水浸湿透额前秀发，丝丝缕缕紧紧贴着头皮，凌乱不堪。
一双眼睛如枯井般崆峒无神。
“阮姨娘，小少爷虽然早产，但一切都好，已经被奶娘抱去喂奶了。老夫人和老爷高兴的很，三小姐马上就来，阮姨娘，您现在身子虚，先喝口参汤吧。”
正说着，苏如月推门进来，一眼便看到阮姨娘枯槁般的神色，眼眶子滚下颗颗泪水。
立马跑到床前，拉起她的手，哽咽着叫了声“娘”。
一旁的小丫头把参汤递给如月，便默默退出去，关上房门。
阮姨娘露出一丝苦笑，“是娘连累了你。”
“娘，别这么说，我相信父亲会查清楚，还我们清白的。”
阮姨娘摇摇头，“清不清白的已经不重要了，你去请大小姐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苏如月擦拭干净眼泪，点头离去。
外面的天还未亮，苏如月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力气才能叫开舒颜斋的大门，没想到小丫鬟直接带她去见大小姐。
看到苏薇月，阮姨娘挣扎着靠在床头。
看到她如此这般模样，苏薇月强忍心中的酸涩，快步上前，在月牙凳上坐下，叫了声“姨娘”。
阮姨娘露出一丝笑容，虚弱道，
“大小姐，我…我是个不中用的人，生死清白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只求大小姐…在我离府之后…能多照顾如儿一二…别像我一般，被人害了，都不知那人…是谁。”
苏薇月看着阮姨娘的眼睛，那双曾经美丽的眼眸中此刻扬起了恳切的哀求。
苏如月站在床尾，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阮姨娘放心。”
“多谢大小姐。”阮姨娘笑了笑。
天刚擦亮的时候，苏薇月回到舒颜斋。
她一夜没有睡，回味着阮姨娘支开如儿，说的那些话：
“当初夫人因为劳累，只是偶感风寒，不足半月便去了，一直是曾柔在床前服侍汤药饮食。有一件事，并无他人知晓，柔姨娘身边有位谢婆子，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进府第二个月，便由柔姨娘指给门房谢佑荣做填房，她是青楼女医出身，是柔姨娘身边第一得用之人。”
苏薇月微微倾身站起，走到窗前。
窗外一片寂静，她仿佛听见落雪的声音从树间传来，时高时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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