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咳咳”两声，放下手中佛珠。
“怎可如此怠慢，圣上赐下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千金进府为正妻。”
此话一出，柔姨娘刚刚还跳在嗓子眼准备欢呼的一颗心，硬生生被砸的粉碎。
“咕咚”一声，歪倒在地，晕了过去。
“娘，娘，你怎么了？”
“柔柔，柔柔，大夫，快去请大夫。”
正堂乱作一团，老夫人冷笑一声，呵斥道：“成什么样子，夏嬷嬷，把人抬回去。”
老夫人极少发怒，这一声呵斥，不仅小辈大气不敢出，就连苏宏章也乖乖坐好。
“这是尚书府，不是市井菜市，一点小事就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还有你，圣上赐婚，何等荣耀，你要是还顾着苏府百年脸面，别做那宠妾灭妻的荒唐事。”
说完，不理众人，由苏薇月扶着离开正堂。
苏宏章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忽又想起自己爱妾还昏迷不醒。
忽又想到母亲刚才的话，只得讪讪离了寿康堂，向书房走去。
从天上直接摔落的苏映月，呆呆站在廊下，看着柔姨娘被几个婆子抬走，竟没有追上去。
苏如月只因自己娘是柔姨娘丫鬟，从小到大，不知道受了这对母女多少羞辱。
可怜自己的娘亲，本可以到了年纪出去配个正经人家，却被柔姨娘拿来固宠，做妾。
她自己做妾还不够，还要拉上她娘入火坑。
她岂能不恨这对母女。
看到如今这对母女的下场，她从未觉得如此舒坦。
当初柔姨娘掌管中馈，府中没有夫人，她为了微薄的月例不被克扣，冬日的棉衣能送进小院，不得不忍气吞声。
就连自己和阮姨娘吃了不干净的饭菜生病，也是求了两回，柔姨娘才给请了大夫。
“二姐，脸色怎么这样难看？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苏映月完全说不出话来，两眼怔怔看着对方。
“二姐，还是去柔姨娘房中看看吧，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等新夫人进了门，无法在左右服侍，那可不好，毕竟，这可是皇上亲自赐婚，怠慢不得。”
苏如月说完，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才被阮姨娘拉着离去。
老夫人在苏薇月的搀扶下半躺在床上，叹了口气。
“月儿，好多事情你得自己琢磨，祖母年纪大了，护不了你一辈子。”
苏薇月眼睛湿润，挽住老夫人臂弯，把头放在祖母肩膀上摩挲。
生怕祖母看到自己掉眼泪。
“你姑母，哎，她身为皇家人，又有子嗣，自有她自己的打算，她是怕你入了其他皇子府，我们尚书府便不能全心全意支持她和六皇子，祖母不求你荣华富贵，只愿你以后顺顺当当，也让你母亲在地下能够安息。”
“孙女并无攀龙附凤之心，一切都听祖母的。”
“柔姨娘病了，这府中的差事你都领了去，自有夏嬷嬷帮你，等新夫人进门，再把这些交予她，祖母教你的理家管事，正好学以致用，就当练练手。”
“是，孙女自不会给祖母丢脸。”
三日后，尚书府破土动工，要将正院的润芜苑修葺一番，好迎娶新夫人进门。
自从夫人去世，本就得宠的柔姨娘在老爷的授意下接管后宅。
近几年，更是以夫人自居，除了不能出席外面的宴请，在这府里，下人早已认定她定能被扶正。
哪成想，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圣上亲自赐婚。
老夫人又亲自发话，内宅大小事务皆由大小姐打理，直等新夫人进门，再请她主持家事。
前两日，那些对柔姨娘衷心的老仆，还仗着自己体面，大小姐年幼，准备给大小难堪。
谁知，根本不需要大小姐出手，夏嬷嬷直接把那几个刁仆发落。
撵进庄子两人，发卖三人，这下子，那些有脸的婆子再不敢造次，踏踏实实到大小姐的舒颜斋回事。
柔姨娘卧病十几日，苏薇月因着正房修葺房舍，硬是把荷香园的大半个园子划进润芜苑。
她也不得不拖着病体，来找大小姐。
“大小姐就算要扩充正房，也可以从西边的花园着手，为何要把荷香园的园子划进去？”
苏薇月嫣然一笑，
“姨娘这是什么话，迎娶正房夫人，占用妾室一点园子，还要和一个姨娘商议？”
柔姨娘感觉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微怔一瞬，双颊通红，握紧帕子的双手被指甲扎的生疼。
“是，太小姐说的是，是我造次了。”
压下心中的怒恨，笑的极为难看。
树倒猢狲散。
柔姨娘只恨自己前些年看错了苏薇月。
本以为她老实本分，不争不抢，整日守着老夫人，不曾和任何人红过脸。
谁曾想老夫人一出面，这后宅彻底变了天，连着苏薇月也露出小爪子，挠的她生疼。
新夫人还未曾入门，她便如此光景，等新夫人入了门，这尚书府哪还有她曾柔的容身之地。
“姨娘，还有一事。”
抬眼看在侍立在面前的柔姨娘，
“这些日子我核对府中账目，有两处中街旺铺不知为何，换成了北角街巷的小铺面，东里庄子上的水田，怎么变成沙田了？”
苏薇月语速不快，说完，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刚刚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被挑拨起来。
那些铺面和田地自是她的手笔，为了打点府内上下，身为姨娘的月钱才有几个？那怎么够用？
衣装首饰，吃喝用度，打赏下人。
这些年，她都是按照大半个夫人的份例给自己和映儿置办。
老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大小姐竟会查的这般仔细。
“姨娘，一个月内，我要看到那两间铺面的房契和水田的地契，不然...我也不好和新夫人交代啊。”
“大小姐放心。”
柔姨娘说完这话，好似坚持不住，摇摇晃晃几乎要昏倒。
身边的百合眼疾手快搀扶上去。
苏薇月不再去看她，由着百合搀扶拜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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