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臭丫头啊，真是越来越不争气了，你自己看看这打的是什么？”
入夜之前，忙活了一整天的荆三娘正在检查学徒的作品，手上毫不客地挑挑拣拣，一副很是嫌弃暴怒的样子。
可只要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别看这会骂得这么狠，心里恐怕早都乐疯了。
严谨跟在铁匠铺待了十二年，如何不知道老板的脾气，老实听训就是。
她今天没有用瞳术作弊，全凭多年的基本功和感觉在锻造，打出来三把只能算中品的凡兵。
荆三娘眼底藏着浓浓的笑意，反复打量着手上的匕首，嘴上依旧不饶人。
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干脆不装了。
“丫头，记住了，锻造出无瑕和极品是上天眷顾。你今天打出来的器物才是我们铁匠的常态，是基本功和经验的体现，你懂这是什么意思吗？”
严谨想了一会，点头说道：“东家，您的意思是说，下限才是衡量一个铁匠的标准？”
“对。”荆三娘很满意小学徒的通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严姐，恭喜你成为初级炼器师。”
“您不是说过，炼器师要去协会考试？”
“是的，但你是我的学徒，我可以给你认证一品炼器师。”
这话让严谨猛然抬头，心里感到惊讶的同时又觉得不对。
老板肯定不是炼器师协会成员，否则那天不会露出惋惜和落寞的样子。
“您……”
荆三娘挥手打断了小学徒的话，笑道：“别多想，我曾经帮过炼器师协会一个忙，他们给了我一个一品炼器师的名额罢了。”
说完，她从腰间摸出一个古朴的徽章，轻轻贴在严谨的胸前。
“严姐，我不准备再收学徒了，操劳了一辈子也该好好歇歇，得过且过吧。”
这事根本不在严谨的预料之内，老板这明显是把某种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了。
“您要不要再好好考虑一下？”
“鬼丫头，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骗过了我？”
荆三娘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那天回家后我就想通了，你如果真是普通的小姑娘，在得知自己错失了什么机会之后，怎么会那么淡定呢？”
这一刻，严谨无话可说，已经明白自己疏忽了什么，才会让老板注意到。
普通人要有普通人的情感，为成功感到喜悦，失败会觉得沮丧，嬉笑怒骂该发泄发泄是普通人的标配。
过分淡定和冷静并不属于普通人该有的心性，或者说，有这种品质的人，根本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她站在原地不开口，就等于默认，让之前只是有所怀疑的荆三娘狠狠咽了咽口水。
“丫头，你为什么会……是因为不相信我，怕我害你吗？”
望着有些受伤的老板，严谨摇摇头，弯腰行了一个拜礼。
“东家，我不喜欢未知，习惯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您给我铺的路跨越太大，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下一脚会踩在什么地方，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嘶！”
荆三娘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吓飞了，这丫头是个妖怪吧，小小年纪怎么会生出如此缜密的心思？
“好家伙，你，你这些年在店里，不会一直看我笑话吧？”
“东家，我每天都跟您打铁，什么时候笑话过您？”严谨耸了耸肩，坚决不承认这项指控。
可荆三娘彻底不淡定了，狠狠拍着脑门，根本不相信这丫头的说辞。
老天爷，这些年自己到底都做过些什么？
她恶狠狠地瞪了对面一眼，神态别扭地说道：“严姐，有些事情你还不清楚，炼器师一旦锻造出极品以上的器物，那种特殊的状态会持续一到两天。
所以，日后你即便想藏拙，也要把握好分寸。”
听到这种秘闻，严谨深深吸了口气，再次躬身下拜，“多谢师傅提点。”
“这炼器师都知道的事有什么……等等，你叫我什么？”
荆三娘不争气地冒出大汗，两只手在腰间擦了又擦，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放，唯恐自己听错了。
严谨还是第一次看到老板这么局促，忍不住笑了笑。
“我是您的学徒，在您门下十二年，除了东家，自然该叫您师傅。”
“臭丫头，就知道拿好话哄我，我这点老底早被你给掏光了。”荆三娘揉了揉发红的眼眶，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
“给，这是我最后能拿出手的东西。在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二品炼器师的心得，没什么价值，却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望着眼前纸张都已泛黄的册子，严谨郑重接过，也跟老板一样塞进了怀里。
她真没有薅羊毛的意思，当面叫师傅只不过是为了感谢。
“师傅，您放心吧，我的手艺是您教的，肯定能用上这份心得。而且，我以后也学着写。”
“哈哈哈，好好，你肯定比我有出息。”
自己珍视的东西送出去能被人慎重对待，这对荆三娘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眼看天色不早，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之后，指了指那个一星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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