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荷慢慢抬起手，抹掉脸上的血迹，哼笑了一声：“他杀了我朋友，他死有余辜。至于你们，南晨国的宵小鼠辈，你们就算不给这个废物陪葬，也得给泗水城这些枉死的人陪葬！”
燕嘉予静静看她，面具下的那张脸，令人猜度不出半分情绪。
他并未否认自己的身份，缓慢说道：“弱肉强食，便是这个世间的‘道’。想当年，承孝帝为登大宝，借边关之乱起事，又有多少南晨国的百姓为此枉死？”
他环顾一圈，“我不曾下令屠杀过这城中百姓，但不代表有人不会。有时，真正的敌人，不一定是你们以为的。”
他看着宋连荷，“这些人本与你无关，你却没有放弃他们，本将军十分敬佩。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如你这般重情重义？”
宋连荷眯起美眸，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原文中关于泗水城的情节不过寥寥几句话，她没办法预判接下来的情节。
燕嘉予退后，缓缓道：“传本将军令，拿不下这几个大承细作，本将军便会屠城。”
“是！”
宋连荷咬了咬牙，突然笑了，“比起这个死掉的废物，你还真是个混蛋！”
“所以，死的是他。”
燕嘉予扬眉，“亲眼看着自己救过的人，反过来举起屠刀，你才知道，选择跟本将军离开才是明智的。要救自己，还是救全城，擎王妃？”
他转身离开。
随着他一声令下，城中所有百姓都在蠢蠢欲动。
“宋大夫救过我们……”
“听说她是擎王妃！就是那个带兵的周沧擎的王妃！她对咱们好，也是别有居心！”
“没错！咱们不能因为她，就搭上全城人的性命啊！”
“既然是皇族，受天下百姓供养，关键时刻就要为百姓出头！”
“识趣的，她就应该自己出来受死！”
“对！”
“说得没错！”
在这一片片讨伐声中，阿俊气得脸色涨红：“怎么可以这样？姐姐都是为了救你们才没有离开！你们怎能忘恩负义？！”
“擎王妃为什么会来泗水城？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帮我们？究竟是何目的，她心里清楚得很！”
“就是！擎王在外攻城，却将自己的王妃送进城里，不就是想拿我们这些升斗小民献祭，保他王妃太平嘛！”
随着这些反驳的声音渐响，四周的百姓也开始朝这边聚拢。
“别让他们逃了！”
“对！他们要是逃了，咱们都得死！”
渐渐地，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理所当然”。
即便，拿了他们的命，那也是为了整座泗水城！二条人命换全城百姓的性命，任谁都知道怎样选才是正确的。
看着这一张张脸，宋连荷只是无奈低笑了声。
人性啊。
阿俊的身体在发抖，可瘦弱的他还是坚定地挡在宋连荷面前，嘶吼道：“你们谁都别想动我姐姐！”
小蓝好像满血复活了一般，又抬起头，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它身体颜色又淡了些，已接近银色，细小的鳞片也在微微发着光。
春花更是没了往日那副痞拽慵懒的模样，整只隼都要炸毛一般，目光犀利地扫视一圈，时而张开翅膀在宋连荷头顶盘旋，警告意味十足。
可即便如此，也抵挡不了对面这些红了眼的百姓。
看着这群逼近自己的曾经的无辜受害者，宋连荷突然迷茫了。
她不知道，自己救人的意义是什么？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牺牲自己，更何况，还要搭上同伴的性命！
燕嘉予骑在马上，冷眼看着。
没人比他更清楚，人心多易受蛊惑。
即便前一刻会对着你痛哭流涕感恩戴德，转眼，便会为了利益背刺。
人心之复杂，人心之冷漠，恰又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姐姐……待会我在这里挡住他们！你跑进去，躲进暗道里！”
阿俊握着剑柄的手在用力，指节跟着泛白，少年单薄的身躯，仿佛一朝之间变得高大。
宋连荷表情复杂地看着那些人，突然问：“阿俊，我是不是做错了？”
少年咬着牙，回过头望着她，眼神真挚，“姐姐，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不知是谁朝这边扔了一块石头，春花眼神一凛，俯冲下来翅膀掀起，将那块石头挡住，同时冲过去，朝着那人双眼啄去——
“啊！”
那人尖叫着，抱头蹲在地上。
春花终是没有啄下去。
阿俊恨声：“连春花都知怜悯，可他们呢？”
有了这第一块石头，便有了第二块、第三块……数不清的石块砸了过去！
阿俊和春花拼命地挡在宋连荷跟前，大多数石块都砸在他们身上，宋连荷想去帮忙，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身体像被禁锢住，她越是想要挣扎，身体就越是僵硬，脑袋里时而空白，时而闪现眼前的画面，那一张张冷漠的脸，变成了鬼画符，不停在她头顶转啊转。
眼前的世界也开始变得不真实，画面从鲜活到黑白无缝切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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