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还没从被室友拿枪指着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冷晋推到大厅里了，再回头时对方人影都没了，跑的是真叫一个快。
冷晋回到地下室里，看到在原地等待的王实甫，心里的不安总算少了一点。
“恢复了？”
“可能还会受到一些影响，但不至于完全失控了。”王实甫轻叹一口气，而后恢复了往日的镇定笑容，“还是得感谢你。”
“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我们是一伙的。”
冷晋摆了摆手，蹲在那面奇特的镜子前反复打量：“这块镜子有什么讲究吗？为什么两面都是黑的？”
“这是镜子的保护涂层，防止银镀层与空气接触，氧化脱落。”王实甫回答。
“古时候人们对于镜子这种能够显像的物体有着天然畏惧，觉得很容易照出鬼神，所以就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生产一个批次的镜子，就留下其中一面镜子，给正反两面都涂上保护层，相当于把灾厄之类的祸害全都封印在里面。”
“也就是说，制作出这批镜子的时候就已经出现问题了？”
“不清楚，恐怕要问老杨才行。”王实甫摇头，“我知道的不多，但有件事可能对你有帮助。”
“你说。”
“当年村里遇到了一些怪事，山上的墓园频频有坟头被挖，可一直找不到犯人，换了几个守墓人都没用，很邪门。”
“结果外边来了个城里的大商人，卖镜子的，说是这里地气有问题，埋在山上的鬼魂坐不住，就趁夜跑了，要拿镜子放在棺材里，把魂魄留住，这样尸体就会乖乖躺在棺材里。”
“有人信这个？”冷晋一脸惊讶。
“我说的肯定没他好，而且永远不要高估民众的智慧，在这种信息闭塞的地方，想要控制整个村子不用多麻烦，只要说服其中几个人就够了。”
冷晋也明白王实甫的意思，很多事站在不同的角度与环境去思考，结果也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无助的村民来说，能够带来解决方案的人简直就如同神明天降一般，相比之下出点小钱消灾都完全能接受的事，别说是近代，即便到了现代，这种事依然层出不穷，难以根治。
“然后当时是村委书记的老杨就发动大家每家每户都出点小钱，解决全村的问题，他自己带头捐了很多钱，几乎是掏出老本了，最后终于说服了所有人，向那个商人手里买了一大批做工精良的镜子，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些，有不少年头了。”
听到这里，有大量案件经验的冷晋已经明白了，典型的团伙型诈骗案例，每个人的分工都很明确，有人负责制造祸端，有人负责当救世主，有人负责当和事佬，有人在吃里扒外拿回扣。
杨镇长在这件事里扮演的就是吃里扒外的角色，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没人会怀疑他的动机，再加上他自己也出了一大笔钱，所以很容易就说服了那些民众。
然而事实上是乡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账，事后明白了，再想追究却已经太晚了。
不过真算起来，靠那点种田为生的村民其实集不了多少钱，按照地下室里保存下来的部分成品来看，当年卖出去的镜子规模估计不少。
这分量和做工绝不是什么廉价货，放到现在都能卖个几百上千的，在工业生产技术尚未发达的年代，搞不好一进一出最后还是赔本的。
思想想后，冷晋估计是城里哪个大老板仓库里压货压的快疯了，手下也没办法，只能用这种法子来出货，又怕闹出事端，被当成典型打死，就收敛了一些，没敢搞的太大。
“那位杨镇长恐怕吃了不少回扣吧？”
“没错。”
王实甫果然知道这件事的内情。
“不过说出来你你可能不太相信，他把回扣这笔钱全部都用在开发旅游业上了，非但一点没贪，还把自己的家底都搭进去了，这就是为什么即便难以认同理念，但最后我还是被说服了。”
“我信的，类似这样的偏执狂其实不少见，比起钱财，他大概更在意名声与威望这种东西吧。”冷晋随口说道，“然后呢，这批镜子真出问题了？”
“出问题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久到我都快忘了这些镜子的来历，还是老杨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仓库，我才明白的。”
“他说要制造出一个欺骗所有人的滔天大骗局，等赚到了足够多的钱就可以带着整个村的人发达起来。这件事成功了一半，但是在失败之前，我就退出了，所以很多东西我都不知道。”
“在离开之前，他带我去了一间暗室，就是用来骗顾客的那种，他让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誓，绝对不能违背誓言，泄露小镇的秘密，我答应了，还按照他的指示将血涂抹在镜子上。”
王实甫指着那面无法反光的半成品镜子。
“就是这面镜子，当时我很小心，特意在上面留了记号，以免出现被人栽赃嫁祸的意外，所以我在来的时候会跟你说，小心那面背后有血字的镜子，只是我没想到老杨会把它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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