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可为吓得一激灵，跪在地上连喊不敢，又说先帝遗命，不许蛮夷女子为后、为太后，不许她们的子嗣继承大统。
好几个大臣跪了下来，先帝的话，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皇帝勃然大怒，“既然陆尚书满心满眼只有先帝，那就替朕尽孝，去守皇陵吧。”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大臣们诚惶诚恐跪下来磕头，陆可为五体投体跪着，不敢动弹半分。
哪怕下面跪着十来个大臣，皇帝还是一眼就到了人群中的陆可为，拿着龙床上的软枕朝着他摔过去，“滚！”
他也就刚才生气至极导致口不择言，这户部尚书，还真只有他才干得好，尤其陆家还有个陆清平，挣钱能力一绝，每当国库不丰或者皇帝私库减得多了，他就会适时献上，常常能解燃眉之急。
陆可为战战兢兢退了出去，目不斜视离开皇宫，回了家就让人关闭府门，不许府中人随意进出，找了陆清平，在层层护卫的书房说话。
“之前确实是什么也查不出，种种解毒药喂下去，脸上青色消退外没有其他好转，御医说有好转，基本也就是宽后宫妃嫔的心。可就在南蛮使者离开后，皇上突然就醒了。”
“而且性子变了很多，当然，这得是我们跟他相处甚久才能觉察出来。皇上脾气变急躁反复了，看到皇后似乎很依赖。”
陆清平浅笑，慢悠悠喝了口茶，“皇上对皇后一向爱重，连先皇遗命也不遵循，非要立她为后，每次皇后生辰，都是大张旗鼓。爱屋及乌之下，无论二皇子犯什么过错，都会想办法掩饰，实在掩饰不了，就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陆可为摇头，“这次不一样。以往皇帝心思很重，再怎么厌恶我也不会宣之于口，这次一看到我就烦躁，眼中隐有杀意。”
陆清平一惊，放下手中的茶盏，“不若就如他的意，去守皇陵算了，陆家产业化整为零，总是能养得起家的。”
陆可为摇头，“先皇有恩于我，眼见皇帝不对劲，我却避其锋芒，这不是陆家的风骨。”
陆清平轻叹，“就怕皇上铁了心要将位子给二皇子，以后你照样没有好下场。”
陆可为瞪了他一眼，真是个好大儿，这么咒自己的亲爹。
“陆家有先皇的免死金牌和遗旨，只是不是谋逆大罪，举家不追究。”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清平道，“西柔和北戎的生意渐渐铺开，若是隐姓埋名混迹其中，也能过活。再不济，还可以到海外去，找处大小合适的岛屿，女耕织、男习武，也能护住族人和跟随的人。”
陆可为胡子一立，“谁给你出的这混帐主意？你我深受皇恩，生是康平王朝的人，死是康平王朝的鬼，哪能投敌或自立！”
陆清平道，“隐姓埋名或逃离，都是为了族人、亲友能活着。父亲想以死效忠，儿子并不反对，可若皇室无情，想要斩草除根，父亲可对得起陆家上下四百口人并那些盘根错节的姻亲？”
“以皇后和二皇子残暴又睚眦必报的性子，父亲早已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皇上尚有理智，眼里也有百姓，不会轻易动您，可他一旦倒下，陆家就离株连九族不远了。”
“休得危言耸听！”陆可为对着儿子疾言厉色，心里却也打鼓。
陆清平说的何曾不对？
他心里也有这个担忧啊，所以希望走南闯北的儿子能想到办法，查查皇帝的奇怪之处，并找到解决的办法，不要让黎民百姓陷于水火。
陆清平缓缓摇头，“皇上清醒，重视皇后，皇宫定在皇后层层监控之下，弄人进出为皇上诊病，难有可能。”
他想了想，“何况，听说南蛮颇有些诡异，很多匪夷所思的秘法只在他们各自部落间流传，外人难以知道分毫，便是明知皇上中了招，我们也束手无策。”
皇帝信皇后啊，想要隐瞒皇后看病，这第一关就过不了。
陆可为捻着胡须，沉吟半晌，“若是，先把皇后——”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陆清平摇头，“听说南蛮有种同心蛊，生、两人一起生，死、两人一起死。”
陆可为后背都是汗，“这南蛮之人还真可怕，难怪先皇当初不让皇后进宫，更不许册封她高位。可惜——”
可惜皇帝见色眼开，见了美若天仙的皇后就将亲爹的教训忘到了九霄云外，先是先斩后奏，再是全然不顾朝臣反对，册封、立后，以致现在威胁到了自己的生命。
陆可为重重地叹息一声，然后声色俱厉看向陆清平，“你怎知道如此之多？是不是也有熟识的南蛮女子？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带个南蛮子回来，休想进我陆家的门。”
陆清平轻笑一声，“放心，我不喜欢那些耍阴谋诡计的女子。”
“那你喜欢何种女子？”陆可为随口一问，突又想起，“你也有二十了吧？你母亲未曾替你定亲，我听说你身边也没有侍妾，可是你——”
‘不行’这两个字，他生生咽了下去，转而问，“可是你看中了小门小户的女子，怕我们不肯，所以不愿意提及？”
他慈祥地劝道，“不用怕。我们陆家家风清正，只在乎女子品行，不在意她出身。京城波谲云诡，陆家特殊，那些权贵世家之女也确实不宜入门。”
姻亲关系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陷入夺嫡大战中。再说，妻贤夫祸少，娶个好女造福三代，娶错女子毁所有。
家世普通，人品贵胄，有能力有担当的女子，最适合他这见多识广、眼高于顶的儿子。
“你若有相中的姑娘，可以带回来你母亲瞧瞧，你若不成亲，你下面的弟弟妹妹都不能成亲，你不要耽误他们，自己抓紧些。”
陆可为想要现在的局势，心里有些发急，想着赶紧把大儿子的亲事定了，家里适龄的女子都嫁出去。
祸不及出嫁女，到时候真要二皇子即位，也少几个无辜的鬼。
陆清平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全身被防护服包裹的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眸中的笑也加深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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