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显然是不懂他的话，虽然孩子小，但还是感觉出了抱着他的爹爹和他记着的不太一样。
小孩子察觉出的不一样，虽然表达不出来，但行动上却带着更多亲近，肉肉的胳膊环着沈致行的脖子，乖乖地将自己的小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微风从窗户中吹进了室内，床幔飘动，大床上的人儿也翻了身来，眼睛缓缓睁开。
姜婉看着安静的屋子，虽然说不出来，但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团子自顾自地玩儿小床上的布偶。
看到娘亲起了床，便张开双臂示意她抱自己。
“爹爹，爹爹。。”团子奶声声地说话。一边说话，小手也指着门。“爹爹。。”
姜婉看了眼门，并没有被打开的样子，便以为是小孩子想爹爹了。
“意儿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再等一等吧。”柔软的女声响起，让这寂静清冷的月夜也平添了几分暖意。
门外的男子安安静地站在黑暗之中。
自从他的眼睛被毒之后，他的耳力更甚，也是因此。
门里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的手指摩挲了下衣角，眼中落寞与柔情皆有。
婉儿，在等他。
可他如今，只能身处暗处，寻找难得的机会，能离她稍微近一点。
第三日，大理寺便重新开堂，审理了梁绮和赵舒云的谋害皇帝之案。
大理寺不愧是大梁第一审案司，有万般手段，让人说实话。赵舒云精神本就被吓过，这下子，大理寺更是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她的供词。
找到了密室，还有那侍卫，再加上陈老谷主的证词，梁绮纵使再怎么狡辩，终究是漏洞百出。
大理寺卿和下属们连夜审案，梁绮和赵舒云被判斩刑，因梁绮为皇家中人，且大梁皇室凋零，便不株连。
赵舒云判斩刑，李家株连，全府皆被斩杀，作为外嫁女，赵太师也被落了官职，赵府全府男子流放三千里，女子充作官婢。
紧接着两日之内，整个京城里，好多人都不敢出门，生怕听到李赵两府哭喊的声音。
此事一出，大梁公主谋杀少帝，京城乃至整个大梁，都在议论纷纷。
大梁朝成立也就六十载，这下子，百姓们更是开始担忧，若皇家都这样，那还怎么安定地了？
沈致行也想到了这件事情，便深夜叩了萧府的门。
“萧兄，此时江山无主，边陲之地怕是会出动荡。大梁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万万不能再经受什么风波了。”沈致行放下手中的奏折。
那奏折，便是西南处，新安郡的郡守所呈。
果然如他所想，西南本就由两位异姓王所管制，先皇本就忌惮，如今，大梁新帝无法确定，所以，那两位异姓王便闹出了点事情，来看朝廷的动向。
萧衡点了点头，以表赞同。“陆金两位王爷，是在看如今朝廷的情势，是需要震慑了。”
“是，所以，我想。。”
萧衡看他双眉微蹙，似有什么愁意，“沈兄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我想去一趟，我去了，必定能震慑那两位。”想想他当时为提督之时，那两位可是不敢有任何不恭敬的小动作的。
如今，也是看他一直没现身，这才开始蠢蠢欲动了。
“你的身体能不能坚持住呢？还有，婉儿呢？你打算怎么办？”自从罗成火急火燎地把陈老谷主从萧府接走的时候，他就猜到是沈致行出事了。
他能理解，但他把自己当做姜婉兄长，自然是不希望婉儿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不成的话，你留在京中，我亲自去一趟西南。”萧衡眼神坚毅。
沈致行摇了摇头，“萧兄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能赌，若是西南之行不顺利，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那两位异姓王可是老狐狸，他并非觉得萧衡无能，只是萧衡一介文臣，他没办法完全放下心来。
他不打无准备之仗。
“至于婉儿，我有一件事要麻烦萧兄了。”
沈致行顿了顿，眼神中带了丝丝无奈与请求，“西南之行，我定会拿回西南军的兵符，然后，我的死讯便会传回京城，婉儿和孩子，还请萧兄多多照顾。”
萧衡听此，没有说话。
沈致行这是。。
遗言吗？
萧衡知道他所中之毒极为难解，他无法说出答应他的话，只能尽力安慰。
沈致行出了萧府。
月色沉寂，夜晚更显得悠沉。
马车的车轮一圈圈地往前，车中的人陷入了沉思，刚刚，他甚至想说出来，想让萧衡帮着姜婉再找一心仪之人。
他不愿后半生让她自己一人，但私心作祟，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等一等吧，他会写一封放妻书，等他死后，罗成会带给她。
一想到放妻书，沈致行嘴角微扬，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在他去大犺之前，便修书一封，派人寄去了庆阳老家，让老族长将姜婉的名字作为他的妻子，写进沈家族谱。
却不想，如今他要写放妻书，如此折腾一番，真是可笑啊。
朝廷这些日子也吵了翻天，新帝一日不确立，朝中一日无主，一些老臣子便整日的争论这件事情。
有人说要任人唯贤，有人说要从朝中几位异性王爷中选出新帝，还有人想要立大梁公主之子为新皇帝。
这些流言纷纷，所有人的心都不定。
先帝还有一女，便是早已嫁入越国的长公主，梁宸。梁宸虽有一子，此子聪慧，但身为越国皇室。
若是由此子继承大统，那越国势必会由此插手大梁内政。
国家危矣！
于是这个提议也被各个激动的老臣那命相逼，给强压下了。
因着陈老谷主的妙手丹心，虽然他的毒没有解，但心痛之症却能靠着药稍稍缓解。
沈致行自知时日无多，准备齐全，便一刻也不敢等，赶快奔赴西南了。
如今他的身体，只剩下半月的时间了。
只有完成了这一件事，大梁才能完全安定，婉儿也不用再受战乱之苦了。
两日之后，姜婉听到沈致行消息的时候，沈致行已经到了西南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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