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她对簪烟而言毫无威胁了，簪烟却也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还是处心积虑地想要害死她，害死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而身为孩子父亲的周瑾寒，却连一个假设的罪名都不允许她往簪烟身上安。
他为了维护簪烟，就可以扼杀所有损她清白的可能性。
在他的心里，簪烟竟是这样至高无瑕的存在。
于是穆清葭没有将楚云遏揭露出来的事情告诉周瑾寒。
因为她忽然发现，其实周瑾寒真的从来不在乎他们的这个孩子，更不在乎她。
他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份给她的体面，不过只是因为，她如今还是曜王妃。
那些周到和体贴都是给曜王妃的，而不是给她穆清葭的。
想通了这一点的穆清葭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把月来的郁结真的很没必要。
她根本不用为周瑾寒施与的片刻的温柔而辗转反侧，也不用为她即将要离开他而愁肠百结。
因为于他而言，她不过只是一个担着“曜王妃”名头的工具罢了。
很荒唐，这明明是三年前成婚当夜就被警告的事情，可她却到今日才真正看明白。
看明白了，也就真的心死了。
***
李菁被楚云遏调养了两日，很快就又能走能跳。
他们一行人也抄了小道去追赶大部队了。
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穆清葭会教李菁用鞭子。
身边没有现成的就将就着用马鞭，短是短了点，但鞭子到了她手里往往像是活的，一鞭出去抽在林中竹子上，大片大片的竹叶就跟雨一样潇潇落下来。
有种壮观萧索的美。
周瑾寒和楚云遏在一旁喝酒。
看着这抹倩丽的侠影踩着竹节跃上枝头，听着鞭子抽打过空气发出的鸣响，楚云遏撞一撞周瑾寒的胳膊：“诶，你就由得她怀身大肚还这么上蹿下跳地折腾？”
周瑾寒也看着穆清葭的身影跃在竹林枝头上，踩得瘦长竹叶纷纷扬扬往下掉。
“无碍。”他淡声回，“她这一路拘束惯了，难得有这般自在的时候。”
李菁和覃榆大张手臂围在下头，像是生怕她掉下来似的，一边还焦急地唤她快下来别演示了。
楚云遏看着，又撞周瑾寒一胳膊：“我怎么看着你们夫妻俩不太对劲，怎么，吵架了？”
周瑾寒摇了摇头：“她是不会闹脾气的人。”
“她又不是个泥人，怎么会没脾气？”
穆清葭已经又翻上了另一棵竹。楚云遏对着她快要被绿海淹没的身影抬了抬下巴：“这哪里还是在演示鞭法？连我这门外汉都看出来了，她就是心里有气，在发泄呢！”
眼看周瑾寒还是一脸“听你瞎扯”的漠然，楚云遏往后瞥过去，伸出两个手指，对着凌辰弯了一弯：“你们王爷是个傻的，你去向覃榆那个小丫头打听打听，看看你家王妃究竟是不是不高兴。”
凌辰悄悄看看周瑾寒的脸色，努力绷着脸：“属下已经打听过了。”
楚云遏意外地一挑眉：“哦？怎么说？”
凌辰咳了一声：“覃榆是这样回属下的——‘你问得也真是奇怪，你见过这世上哪个妇人要被休了还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说完还瞪了属下一眼，就钻进马车里去了。”
听完凌辰捏着嗓子怪声怪气学覃榆，周瑾寒被酒呛了一下，当即也咳嗽起来。
楚云遏笑出鹅叫。
“她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楚云遏边笑边点头，“你们府里那位的身子，估计开了春就能大好。思来想去也就两三个月的事了，想来王妃心里都计算着，心情能好就怪了。”
楚云遏长叹了一声：“还怀着身孕，可怜哦！”
周瑾寒睨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同情别人了？”
楚云遏挑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拍了拍周瑾寒的肩膀，摇头叹息：“我啊，同情的是你的孩子。”
以后这孩子若养在了他身边，要成为他的关门弟子，不吃上十几年的苦可不行。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风横扫过竹林，无边的绿浪翻出潇潇沙沙的声响。
穆清葭穿梭在枝头耍完了一套鞭法，困闷了许久的心情也舒坦了许多。
背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将远眺的目光收回来，收起鞭子纵身跃下竹枝。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上地面的那一刻，身边几棵竹子猛然颤动了一下，一伙黑衣蒙面的人提剑就朝她杀来。
还不止是她，围坐在马车旁边的周瑾寒与楚云遏身后也在同时窜出了十数个黑衣人，各个手里提着利剑，当即就向他们刺去！
“王爷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穆清葭高声提醒之时，围攻她的那几个黑衣人的剑锋已经横扫过来。
冰冷的剑光在眼前一闪，穆清葭眉心一凛点地掠起，手中的鞭子便甩了出去。
柔韧的鞭子绞住剑锋，穆清葭甩手往前一带。那蒙面人想来是没料到她的力量会有这般大，一个不注意，手中长剑便脱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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