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壮和晓凤躲在炕里，他们知道这会儿绝不能往奶跟前凑。
顾福林和大壮嘴笨，一时也不知道咋回事，也不知道咋劝。
夏红梅给老太太倒了杯水，刚想劝两句，顾福升就进来了。
“二叔！”
几个孩子叫人，夏红梅赶紧给搬过来一个凳子。
顾福升闷闷的应了一声，低着头坐在吕老太太旁边，也不说话。
坐了一会儿，顾福升一直不说话，别说顾福林和大壮他们有些毛了，吕老太太心里也有些毛了。
回头瞪着顾福升。
“你来做啥来了？！装哑巴来了？！”
顾福升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就在吕老太太火冲脑门，抬手想打的时候。
顾福升终于说话了。
“娘，你今晚就上我那住一宿成不？！”
不等吕老太太回答，又抬头看着顾福林。
“大哥！让娘今晚上我那住一宿成不？！”
顾福林吓一跳，他可没见过自家二弟啥时候这样啊！
“成！咋不成！”
“就是！有啥事儿啊？！”
顾福林小心翼翼的问。
吕老太太心里也有些发毛，自己刚才没说啥吧，难道老二两口子，因为刚才她说的话吵吵了。
顾福升也不回答，就蔫蔫的看着吕老太太。
吕老太太气的推开他，抬腿就往外走，让她去她就去，她就不信谁还能吃了她！
顾福升走在后面，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他要好言好语的请，这老太太说不好啥时候才能答应，关键有很多话它还不能说。
还是这招好使。
他俩走了，留下顾福林一家人面面相觑。
吕老太太小步子走的飞快，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顾福升家。
吕老太太刚要进屋，被顾福升一把拽住，吕老太太正要骂人，顾福升拉着她拐进柴火堆后面。
吕老太太有些懵，看着自家二儿子拽开几捆树枝子，搬开一块板子，露出一个洞口。
顾福升用电筒照着里面，让吕老太太看。
满满一雪洞的冻肉冻鱼。
吕老太太吓得失声，缓缓的蹲在洞口，直勾勾的看着雪洞里的东西。
顾福升看着吕老太太，趴在她耳边道。
“这些是要拿到城里换粮食的，锅里烀的是头蹄下水，桂英和孩子们都说，锅里的东西你吃不着，她们吃着也不香！”
吕老太太不说话，心里说不出来的熨帖。
顾福升又把板子挡上，把那几梱树枝子堆上去，娘俩进屋。
屋里的人早就听到了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顾晓兰坐在门口炕边上，看到吕老太太进屋，一边拉她上炕一边道。
“奶！你咋挑出来那么多剌咕和大盖盖，就不怕大队上的人知道！”
吕老太太撇撇嘴。
“知道了又能咋？！大队出工分换的是鱼，又不是这大盖盖。”
“给大队搂猪草打兔子，兔子还归自己呢！”
“不过，你们这事儿胆子有点大…。”
“胆子大了，心就要细，千万仔细着！”
吕老太太说的隐晦，心里却没有多少担心，看那雪洞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常来常往都没发现，老二这一家心眼都是够用的。
顾福升嘿嘿笑着点头。
“娘，我们知道！”
那些东西一会儿冻好了，他就放空间了，出不了啥差头。
吕老坐在炕上也不闲着，拿过拨棱锤纺纳鞋底绳。
看着顾晓兰教乔学毅写字，小小年纪，那字写的咋恁好看，脸上露出笑意。
她们老顾家现在就缺一个正经读书人，老大家那几个看着也就那样了，眼下瞅着就这一个像个念书的材料。
顾福升不知道自家老娘的想法，知道了一定会在心里说一句。
她闺女，何止是念书的材料，她闺女会的东西多了去了。
野猪肉不爱烂糊，锅里的野猪头整不好得烀一宿。
倒是肠子烀的差不多了，乔桂英把肠子捞出来切成段，再放回骨头汤里。
又切里头两个大萝卜，又炖了一个多小时，趁这个空挡，乔桂英又压了一盆玉米面碴条。
大面碗里，抓上一把碴条，浇上一大勺猪杂萝卜汤，在撒上几颗葱花，放上一撮辣白菜。
这一碗端上来，香气都冲鼻子。
一直在外面收拾枝子，柈子的顾福升，陆绎陆丰，闻着香味滋溜就钻进了屋里。
晚上那顿饭吃的不少，可是闻到这香味，几个人又饿了！
吕老太太已经吃上了，这面实在是太香了。
乔桂英给他们一人盛了一碗，三个人也没上桌，坐在凳子上，稀里呼噜的吃起来。
顾晓兰不怎么饿，只吃了两块儿萝卜，这么做出来的萝卜超级好吃。
乔学毅，乔桂英也只让他吃了两块萝卜，太小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吕老太太放下碗筷，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和面条。
以前她去国营饭店，吃的那个肉丝面，照这个比都差远了。
想问问这面条是咋做的，想了想，问了也白问。
没有肉汤，学了也做不出这个味。
可惜呀，现在不让做买卖，要不老二媳妇这手艺！
顾晓兰给吕老太太倒了杯山楂水，岁数大了晚上吃多了也不好。
顾福升他们明天早上要起鱼，他就直接上陆绎那屋睡去了。
这屋只剩下乔桂英，吕老太太和两个孩子。
顾晓兰和乔学毅在炕稍睡着了。
乔桂英，吕老太太在炕头，继续纳鞋底子，晚上光线不好，做这种粗拉活还是没啥问题。
吕老太太看两个孩子睡着了，回头对乔桂英小声道。
“换粮的事儿，到我这就为止了，你大哥你大姐那千万不能说，到啥时候都不能说！”
看乔桂英点头，才又接着道。
“也不用有啥好东西都惦记着他们，这年头饿不死就不错了，你记住了！也管着点老二！”
“我再敲打敲打他！”
“两个孩子还小，有些事儿能不让她们知道，就别让她们知道”
钱桂英又点头。
乔桂英心里是信吕老太太说的话的，这老太太一向是拎得清的。
吕老太太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也想让儿女孙子孙女，都吃饱穿好，可是那两个可不是这块料，别坏了老二两口子的事儿。
老二两口子有余粮了，咋也不能瞅着那两家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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