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放下门栓。
江澄默默盯着她。
他心中还是有些情绪，萧玥注意到那个男人的时候，他便也注意到萧玥的不对劲。
她盯着那人的模样泛着痴迷，有些恍惚，好像被勾走了魂一样。
所以江澄也注意到那个人，那个人完全是萧玥喜欢的样子，好看，白皙，恰好穿着一身白衣。
萧玥说那人像自己，他也不知道哪里像，因为将门世家，他并不喜欢穿白衣，易脏，萧玥也曾嫌弃自己皮肤不够白。
大概就是皮相有几分相似。
她难得露出那么痴迷的表情，大概是真的喜欢。
和自己的脸很像的另外一张脸。
所以他帮她找来。
自己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理？
若是从前他大概会觉得很是膈应，这世上有另外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吸引着他的女人，他会嫉妒，会吃醋，会惴惴不安。
但是现在，他好像并无所谓，甚至只想袖手旁观。
又不仅仅是袖手旁观，他还想推波助澜。
萧玥娇小的身子仰望他，双目愤怒。
“江澄，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主在说什么？”
萧玥忽然情绪爆发，泪水汹涌。
这个情绪她积累了很久。
像每天对着山谷问好，却一次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更显得孤独可笑。
她觉得江澄就是那个山谷。
以前的江澄是这样难懂的吗？还是他的面具盖住了脸，也盖住了他这个人？
她觉得江澄好像一直在跟自己生气，又好像不是。
越是搞不懂越叫人心慌和多想。
女人的眼泪是武器，还是强有力的那种。
这是江澄第一次看到萧玥哭，哭得毫不掩饰，气势汹汹，他有些不适，心里有点乱，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心乱之余不由狠狠嘲讽起自己来。
“公主……还是不要哭了吧。”
他一出声，萧玥仿佛找到方向，一下子冲进他的怀里，双臂死死将他抱住，闷在他怀里哭得反而更大声了。
就好像她真的还喜欢他一样。
但那终究是一种错觉，江澄拿这种错觉骗了自己很久。
所以即使现在他的心脏在微微震颤，他还是选择了一动不动，像一个木头桩子一样任由九公主抱着自己。
等到萧玥哭得差不多了，江澄才开口，“公主为何哭？”
萧玥从他怀里探出头，已经哭得满脸痕迹，此时冷静了很多。
江澄身上淡淡的皂香味儿也挺好闻，温暖亲切简单。
但这温暖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两人之间立即空出一大片缝隙。
萧玥下意识想要跟过去，但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怀里和心里都空落落的。
这种冰冷的感觉犹如进入深秋。
她愣愣地盯着江澄，一步之遥外的男人好陌生。
两人沉默。一种无力感在萧玥心间荡漾，这种陌声的感觉以前几乎没有出现过，但今年总是频频出现。
让她觉得对很多事情都失去了掌控。
“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个话了，坐吧。”
萧玥率先坐下，和刚才大哭的女人截然不同。
桌上茶壶里面的水已经凉了，萧玥喝了一口，有些苦涩。
上一次江澄也抓着她说想要好好说个话，那一次他们究竟有没有好好说话？
她记忆模糊，大概是没有吧，只记得那会儿邱远才进府，江澄处处与他为难。
是了，自己与江澄之间，是从邱远开始出现矛盾的，在那之前一直都挺好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确实太护着邱远，忽略了江澄的感受。
但是从道理来讲，江澄做得确实不对。
邱远本来就很可怜了，若自己都不护着他，那公主府里还有谁会护着他呢？
她也不想那样对江澄，但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忤逆自己的意思，正常的妻主都会生气的吧？
她只是想行驶自己作为妻主的权责，管理好自己的后院，搓搓江澄身上的霸道，但江澄的倔强和屡教不改让她逐渐失控，慢慢就疏远他厌烦他了……
但是她绝不想失去他的，把休书交给他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很想把他叫回来撕毁那封休书，但是当时的她也一样倔强，怎么会先低头呢？
她叹一口气：“江澄，你还在怨恨我，对吗？”
江澄犹豫了一下，便也在萧玥对面坐下，好好谈个话也好。
只是公主的问话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以为自己是不怨恨的，只是把她当一个别的人。
但是真正相处起来，他又可能完全把她当一个陌生人，毕竟人非草木，爱过的就是爱过的。
他不恨她，自己爱过的女人，就算爱错也是自己眼瞎，恨她又如何？
但怨肯定还是有些怨的，否则怎么会还记得过去所受的屈辱？
萧玥见他不说话，便认为他默认了，心里更加冰凉。
她的江澄，怨恨她。
她看着江澄的面具，他的确有理由怨恨自己。
“江澄，你曾经说过，永远都不会伤害我，现在还作数吗？”
萧玥记得这句话，这是自己第一次罚江澄杖责后，江澄拉着她说的话。
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是九公主，江澄怎可能伤害到自己？
但现在……
她发现自己确实会受伤，这种伤是肉眼看不到的。
他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像现在这样，对她视而不见，她就觉得自己的心都流血了。
她盯着江澄，希望他依然是曾经的他。
良久之后，江澄点点头。
“作数。”
萧玥心中一喜，他还是在乎自己的！
江澄道：“江家人绝不当叛徒，我如今是你的下属随从，自当对你忠心不二。”
萧玥才升起的一点喜悦之情又跌落下去。
“你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吗？”
“……不会。”
江澄的眼神一晃，隐约露出一丝悲伤的温柔。
无论过去怎样，他都不可能故意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他虽然不再想得到她的爱，甚至想要跟她撇清关系，但他依然记得这个女人曾经是他深爱过的人。
“那我们和好好不好，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难受。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江澄，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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