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停在赵国公府前。
于氏带着遇春，拎着大包小包，从马车上下来。
虽奔波了数日，可于氏一点都不觉得累。
这一次去金陵，于氏收获不小，还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兄弟，虽然知道了一些事，让她有些不愉快，可想到买到的药材，能替女儿分忧，于氏就心中欢喜。
知道女儿这个时辰还没回来，于氏就先行去拜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正在午睡，于氏就提着东西去了南蔷院……
傍晚，和平日一样，白昙带着小年回北竹院。
“小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昙心细，留意到小年自打中秋家宴后，就有些闷闷不乐。
这孩子又是个闷葫芦脾气，不爱说自己的心事，白昙见他眉头紧锁，忍不住就询问道。
“我想我娘了。”
小年犹豫了片刻，小声道。
白昙听小年提起过，他出生时，他娘就没了，至于他爹，小年从不提起。
“你若是想你娘，来年春天，我带你去替她扫墓。”
白昙心疼小年，在还没有小夕之前，她很清楚没有家人的感觉，每次逢年过节，她都是一个人过的。
直到她遇到了主人，主人收养了她，也给了她一身本事，却没能给她一个家。
“我不知道我娘的墓在哪里。”
小年显然不愿意多提他娘的事，他垂下眸，抿着唇。
他甚至连扫墓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他的眼底，划过一抹恨意。
“那我们替你娘修个坟，好好祭拜。”
“我不知道我娘的姓名。”
白昙哑然，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安慰小年。
收留小年时，白昙也想过，要调查下小年的身世，可他没有任何家人，的确也不好下手。
她叹了一声，心底更软了，她矮下身，目光坦诚而又温柔，与小年对视着。
“小年，你愿不愿意，让我当你的娘亲。”
白昙想了很久，她很喜欢小年，可出于自身身份的敏感，她不想拖累小年。
可她实在是心疼这孩子。
她像心疼小夕那样，心疼他。
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爱护这个孩子。
小年身躯一颤，他那双剔黑发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什么。
他张张嘴，那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
“小姐，你可回来了，夫人她被老爷打了。”
不等小年说出答案，长夏急匆匆从北竹院里冲了出来。
白昙才知道，于氏已经回来了。
于氏是下午回来的，她一回来，就和文良侯起了冲突，文良侯还打了她，她为了不让白昙发现，还再三叮嘱婢女们不能说出去。
长夏是白昙的贴身婢女，白昙早就叮嘱过，北竹院发生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白昙冷着脸，就去找于氏。
见白昙走远了，小年才缓缓抬头。
“我愿意，可是我……不配。”
小年望着白昙远去的背影，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看到上面染着无数的鲜血，他不配当白昙的儿子，也不配当小夕的弟弟了。
北竹院里，遇春咬牙切齿道。
“夫人，老爷那样对待你和小姐，简直是天理难容，亏你在路上还惦记着他，还给府上的人都带了礼物。”
于氏出门几日，心里还记挂着赵国公府，她大哥还特意让她带了礼物回来，可今日下午，文良侯一见到她，就冲她大发雷霆，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白茉叶就是有她这样的娘，才会那么不要脸。
文良侯还将她带回来的礼物，全都砸烂了。
于氏想到那是于家辛苦准备的，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文良侯打了几个耳光。
薛氏还在一旁冷嘲热讽，说于氏应该好好劝说白茉叶，早点向忠义伯府赔礼道歉，愿意给忠义伯做侧室。
于氏一听说，要把白茉叶嫁出去，还是去当侧室，她死活不同意，她与其他女人伺候一个男人已经够苦了，她绝不会让女儿重蹈覆辙。
文良侯更生气了，当场就让账房停了北竹院母女俩的月钱。
“是我对不住茉叶。就算我饿死，也不会让茉叶受委屈。”
于氏对文良侯的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娘，你没有对不住我，是文良侯对不住我们母女。”
白昙推门而入，于氏急忙转过脸去，生怕女儿看到她脸上的伤。
白昙一眼就看到了她肿的老高的脸颊，还有她身上又青又肿的模样，白昙只觉得有口恶气哽在心口，若是可以，她真想一掌劈了文良侯。
白昙一步上前，拉起于氏就往外走。
“茉叶，你这是做什么？”
于氏被白昙的气势吓到了。
“告他去。”
白昙也知，老夫人偏袒文良侯，是不会替于氏主持公道的，于氏的兄长在金陵，也没有人替她主持公道，能护着于氏的，只有她这个做女儿的。
“茉叶，万万不可，这只是我和你父亲的家事。”
于氏没想到，女儿竟想要状告文良侯。
那可是她的父亲，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从小的教育，让于氏深深记住了三从四德的道理。
“有一就有二，他能打你，就能打我，也能打我们北竹院的任何一个人，包括小年。”
白昙冷声道。
文良侯根本不把于氏和北竹院的人当人看。
若是这一次姑息他，文良侯只会越来越放肆。
白昙的话，就如一枚利箭，狠狠扎在于氏心上。
她想到女儿，想到年纪还小的小年，还有扬言要把白茉叶嫁给忠义伯做侧室的文良侯，她狠了狠心，跟着女儿出了赵国公府。
白昙和于氏刚出府，府卫就把消息告诉了文良侯。
文良侯正躺在怀夏的屋子里，听着他未来儿子的动静，听罢，连头都不抬一下。
“要告老子，老子倒是要看看，谁敢帮她们主持公道。”
离开赵国公府后，白昙先去了客栈，当于庆看到浑身都是伤的姑姑于氏时，气得脸都白了。
他二话不说，就替于氏草拟了一份状纸，三人一起去京兆尹告文良侯。
京兆尹内，唐醉正与府尹杨秀商讨皇宫的事。
咚咚咚——
一阵雨点般密集的击鼓声，打断了唐醉和杨大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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