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雾在第一时间听出叫自己的人是谁。
她转身，礼貌又疏离的喊了声：“奶奶。”
数日未见，原本那个总是精致内敛，笑容温柔可亲的老者如今看起来竟比以前憔悴了许多。
她脸色蜡黄，眼神浑浊无光，开口，低沉沙哑的语气透着几分无力和疲惫：“了了，你这段日子怎么不和奶奶联系，也不接奶奶电话啊？”
不接电话？
许了雾长睫微垂，短暂沉默后说：“我这段时间忙，许是错过了。”
“忙点好，忙点好……”许奶奶低声喃喃，说完，又满含期待的问许了雾：“了了，那你现在忙完了吗？要是忙完了，不如回家住段时间怎么样？奶奶好久没见你了，想——”
“了了。”倏然，林时砚低声说道：“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休息了。”
许了雾能感觉出林时砚非常不想让她和奶奶接触。
她能感觉出他很抵触，隐隐间，似乎还带着一些惶恐。
她说不上林时砚为什么会这样，却还是乖乖的点头，“好，我们回家。”
说罢，她将视线游弋到许奶奶身上，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有机会我再去拜访您。”
说是有机会，其实就是后会无期了。
“等等，你等等，奶奶还有话要和你说！”许奶奶慌张的向前两步，作势便要抓住许了雾的胳膊。
林时砚凤眸微眯，狭长的瑞凤眼里闪现出暴虐跟冷意。
他一把将许了雾拽到自己身后，用身子将许奶奶与许了雾隔绝开，低沉的嗓音带着冰渣：“你想说什么和我说，离了了远点！”
以前的许奶奶也不是没接触过林时砚，可她总是觉得这个人戾气太重，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个人，所以她始终对这人保持着一种畏惧的心理，恨不得离他远远地。
今天的许奶奶依旧觉得林时砚很可怕，可她想起病床上的那个儿子，想起她那个精神出了问题，一会哭一会笑的孙女，她又不得不强忍恐惧，梗着脖子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说？了了才是我的孙女，我要和她说！”
“好，不说是吧，那就别说了，有多远滚多远！”话落，林时砚拉起许了雾的手，大步向车停的方向走去。
许奶奶知道如果这次她不拦住许了雾，可能以后都没机会再见到许了雾了。
她索性破罐破摔，大声喊道：“了了，你知道你爸他受伤了吗？他好惨啊，被人打的浑身都是伤，用刀子割的皮开肉绽，连……连……连那里都被人毁了！”
许奶奶说完，许了雾能明显的感觉到林时砚握住她的手用力了一瞬。
她抬眸，心中有一个答案在渐渐涌现。
转头，不愠不火的问：“怎么受伤的？什么时候？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就是半个月前的事儿，我正在家里休息，却接到电话说你爸他遭人抢劫受了重伤被送进了医院，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你爸他……你爸他连舌头都没了！”许奶奶说着，悲恸大哭起来。
许了雾闻言，心中了然的同时又不免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人发现，还好林时砚没被牵扯进来。
许了雾点点头，语气依旧平稳，没什么波澜：“我知道了。”
许奶奶惊愕的瞪大眼睛：“知道了？你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了了，他可是你的爸爸啊，是你的亲生爸爸啊！”
“不然呢？您希望我怎么做？”
“你好歹，你好歹应该和我去看看你爸爸，照顾他一段时日，再……再……”许奶奶闪烁其词，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许了雾见状，接着她的话说：“再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舒服的度过余生，是吗？”
许奶奶稍稍低头，嘀咕道：“他毕竟是你生身之父，又养育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给他留一笔保命钱，也不算过分，不是吗？”
说了半天，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想起当初唯一对她好的奶奶，许了雾不免有些失望。
但她没表现出来，只是神情漠然的说：“奶奶，他是生了我不假，但他究竟养育过我多久，您比谁都清楚，您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我只知道，这些年来照顾我，给予我物质上和精神上需求的，都是林时砚，所以您口中的功劳与苦劳，都是林时砚的，与那个人无关。至于你说的保命钱，抱歉，我现在都是靠林时砚在养活，我不可能也没资格用他的钱去养别人，更何况，前十年，许家已经受尽了林家的照拂，那些钱，足够你们舒坦的过完这一生。”
那些钱那些钱！
许老太太能不知道许家那些年靠着林家赚了不少钱吗？
可如果不是这次许城受伤，她都不知道原来许城在前些年里过度投资，几乎掏空了许家的家底。
后来再有林时砚从中作梗，不少合作伙伴和许家解除了合作关系，许家就更是一落千丈。
如今许家账面上的钱，怕是连让许城踏的实住完这个月院都不够，更不用说让他们舒坦的过完余生！
许老太太自知理亏，干脆闭口不谈这件事，狡辩道：“是，我承认许家前些年是受了林家不少的照顾，可是了了，我也把你送给林时砚了不是吗？要不是我把你送到了无边寺，你怎么会认识林时砚？又怎么可能过上现在这么好的日子？你就算看在奶奶当初救过你一命的份上，你也不应该这么对你爸爸啊！”
许了雾的好脾气在这一刻被消磨殆尽，她眸光微冷，淡声道：“上次许岁欢的事您已经求过我一次了，我说过，道德绑架这招，只能用一次，所以这次，我不会也没理由再被您用这招胁迫，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许了雾说罢，牵着林时砚的手便要走。
许奶奶心急如焚，眼睛一转，声如洪钟地喊道：“了了，你不能和那个人走，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有多恶毒，你爸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全都是拜他所赐，是他找人抢劫了你爸，也是他找人割了你爸的舌头，毁了你爸的命根，是他害的你爸如今人不人鬼不鬼，害的你妹妹患了失心疯，整日疯疯癫癫，许家会变成如今这副田地，全都是拜他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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