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郑荣义看向画棠，将手里捧着的头盔攥了攥。
再继续道：“画尚书，您问的那支箭、末将没有印象了。完全没有一点印象，末将不记得有见过那支箭。”
“嗯。”
画棠见问不出什么了，便起身拍了拍屁股，准备再去找别人问问。
就听郑荣义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地问道：“画尚书，王爷、王爷他，他是被人给害死的吗？”
画棠听得懂：这句被人给害死的、指的是被阴谋害死。
且郑荣义用的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其实是肯定的。
画棠站住脚，看向郑荣义，郑重地问道：“你们确定那五百亲兵、无人回朝吗？”
“确定！”
郑荣义听到问的是这个，有些激动地跳了起来，又有些生气地道：
“画尚书，那五百副尸骨，是我们给抬回来的！您、您不能怀疑他们不忠！他们、死得非常惨烈，且全是血战而死的！
他们直冲北寥边关，就在那儿与敌人血战而死的！”
说到这儿，郑荣义又抱着脑袋蹲下，有些呜咽着道：
“我们、我们就在城墙上看着……我们、我们想冲出去帮帮他们，可……营啸的罪名，我们背不起。王爷、世子，也不会允许我们那么做。”
“郑将军，”
画棠见状，蹲下身，拍了拍郑荣义的肩膀，小声道：“王爷是被人害死的。射死他的人、按照射程来算，就正好：在五百亲兵的保护范围之内。
距离都没有超过三十步。
我不想怀疑他们，可也没法不怀疑他们。除非当时，离王爷三十步之内的、还有不是亲兵的人。
可你也想不起来了，你让本官怎么做？”
“什、什么？三十步之内？”
郑荣义一听，蹦起来，不可置信地叫了句。
叫完就去抓头皮。
画棠看着郑荣义的这个动作，就在想：貌似当兵的、一烦躁起来，都喜欢抓头皮。
看得画棠自己都想抓了。
她站起身，望着郑荣义。
她希望对方能抓出“一个人”来。
可惜，人是抓出来了，但是……
“有外人的，三十步之内，有张全方，还有张全方的亲兵！”
郑荣义很快就想到了这个。他继续说道：“张全方总是跟着王爷的，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特别特别的烦人。
而且那家伙还怕死、怕死得要命，进进出出身边都跟着、最少二十个他自己的亲兵。
睡觉的时候，那二十个就围着他的床帐睡，外面就守一百个。
我们不知道有多次想砍死他，就是王爷不让！”
画棠听到郑荣义这么说，眉毛就动了动。
出声追问道：“张全方死后，他自己的那些亲兵到哪里去了？”
“都跑了！”
郑荣义回答，“一听主子死了，生怕他们自己再被我们给宰了，就全都溜了。
平时他们就耀武扬威地不归我们管，他们还经常出营喝酒、嫖妓什么的。
那晚，张全方死后，我们都还不知道，他们就借口出去喝酒，就都溜了。
等我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才看到张全方死了，也才想到那些狗崽子们是跑了的。
我们也懒得去追。
那几天的大营里，乱得很。多少将士们都想冲去北寥给王爷报仇、我们都不敢睡觉地看管着他们、一遍遍地跟他们讲道理。
后来，世子爷回来了。
世子爷安抚了他们，也坐镇了中军，这才没让敌军给钻了空子。”
画棠听到这里，向郑荣义认真抱拳道歉：“对不住，本官不该怀疑王爷的亲兵卫队。”
郑荣义摆了摆手，他理解地道：“不怨您，换了末将……三十步之内，也会怀疑那些亲兵们的……而且，他们轰轰烈烈战死的时候，您也不在当场。”
这话，给画棠的感觉就是：被扇了一巴掌。
可她也知道，郑荣义不是有意这么说的。
真正单纯的兵，脑子也比较单线条。
画棠刚这么想：就又觉得脸疼了。
这一巴掌，是她自己打给自己的。
她这意思就是：她自己是个很复杂的人……
画棠揉揉脸，叮嘱了郑荣义一句：“关于王爷被害的消息，请将军严守秘密，等本官查到具体结果再说。”
说完，画棠就走了。
郑荣义依旧单膝跪地，冲着她的背影，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这是拜托、这是希翼、也是感谢的一个军礼。
画棠听到了那膝盖重重地落地之声。
她没有避开这个礼。
她受了，不以任何身份的受了这个请托。
不，或许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刑部尚书！
回去后，画棠就起草了第二份诏告令。
【宏朝新律令第二条：严厉禁止人口买卖。
缺人只能采用雇佣的方式。
且必须填写雇佣契约，由契约人双方同意并亲自签名、或按印方可生效。最长契约年限、不得超过五年。五年后若双方仍然愿意，可再行续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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