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装扮用的木箱都被背了回来。
卫五放下箱子便禀报道：“这木箱和船一起沉在水底的，还卡在客房里，很好找。
我们哥儿俩顺便还下了船舱看了看，里面的货物的确大部分都是沙石。
一路上来回的时候，有听说：官府有派人打捞船上遇难人员的尸首。
那船上的确被打捞过了，箭支少了许多。不过货物什么的都没动，有的客房里还漂着乘客们的贵重物体，他们也没动。不知道是想怎样。”
熊庆杰打开木箱，把里面湿漉漉的物什拿出来，楚迎月和郑佳欣接过去、去山溪边清洗。
山里最多的就是小溪流或山涧。
季悠则回答卫五道：“还能是怎么样？只有那些东西的存在，才能更好地证明：那船曾经载过客人。才能更好地取信朝廷啊。
不然只有一艘空船，被水匪给劫了，谁有空搭理是吧。
咱们这是去找得快。估摸着明天，利州官府就会大模大样的、派人将沉船里的泥沙挪到江底，再将沉船弄到江面、再拖去码头，让百姓们看个清楚了。”
“恐怕不止是利州的。”
季铭接过话头，继续道：“只一州的盐商，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何况：那船本就在利州与秦州的交界处出的事。”
季悠也想起了这茬。
不过没说什么，而是点着头从木箱里拿出自己的面具，找了块布巾给擦干，就呼在了脸上。
说了声：“我去了。”
便提气纵跃，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画棠就帮着楚迎月她俩，一块儿将木箱里的衣物拿出来，去溪水里好好地给透了一遍，再晾在树杈上。
看到季铭特意给自己打制的铁判官笔，画棠的眼里，就掠过了一抹笑意。
这件物什，她挺喜欢。能很好地提醒她肩膀上的责任。
有随从们过来帮忙一起洗，还有的随从站去溪水里，防止有什么小动物顺着溪水、游下来伤害到人。
季铭则负责警戒。
大家这会儿都有了事做。
还没等他们忙完，季悠就回来了。
画棠抻了抻自己刚晾上树枝的衣物一角，见人回来了，有些诧异地问道：“怎么这么快？”
季悠没回话。
此时他的一张脸在夜色下，看着有些怪怪的，像是在扭曲？又像是在抽搐？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画棠注意到了，走过去，好奇地瞅他。
追问道：“怎么了？审出来了？是那小媳妇儿干的？”
季悠摇头，出声道：“我没审，也没问。就观察了一下。觉得那家人有点儿古怪，就先回来了。”
画棠没再追问了，只是看着季悠，等待对方说出下文。
季悠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说了。
“整个正屋，三间房，都只有那老太婆一个人住。西厢那边是灶间、猪圈、柴房和茅厕那些。
东厢的三间，左边一间放杂物，中间那间、就像堂屋正中那间一样，像是待客用，右边一间……”
说到这儿，季悠的面色再次变得怪异。
像是在调整面部表情似的、或者是不知道该摆出个什么样的表情出来似的，都快扭成麻花儿了。
画棠：“……”
她好整以遐地将双手搭在小腹前，看着季悠扭。
这眼神、这姿态，给季悠看得就更别扭了。
“唰”地一声打开折扇，遮住脸，就道：“小媳妇儿和她剩下的两个儿子、睡在一张大床上的。”
画棠：“……也就是说，如果男童还活着，也是一起睡的？”
季悠：“嗯”了一声。
再道：“看样子是的。那老太婆的屋里没有小孩子穿用的物什。只那小媳妇儿的屋里有。”
画棠听罢，捻动着手指沉思。
都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在农村里，其实并不是特别讲究。
除了吃饭的时候、女子们不能上桌之外，屋子里要是实在挤不开，也会同屋，拉上隔帘。
形势比人强，总没道理让家人睡到外面去。
但至少也会分床。
小媳妇儿家：明显有房间可以将儿子们和她自己分开，为什么非得挤一块儿？
她家那大儿子，可都有十五岁了，这不胡闹吗？
她婆婆待她那么严厉、苛刻，怎么就没有制止这一点呢？
还是说？是被那婆婆给逼的？
那老虔婆这是有多疯？
还想给那大小子说媳妇儿？这谁家敢嫁进来啊？
媒婆到各屋转一圈，一眼就都能给瞧出来了，不消一日，这事儿就能当成笑话、传遍十里八乡，小媳妇儿也能被逼得抹脖子了。
可并没听花婶子提过这方面的话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家所有屋子只有这么两张床？还是别的屋有床、只是没睡人？”
画棠问向已经平静下来了的季悠。
季悠想了想、仔细地想了想，一扇拍在手心道：“是我疏忽了。
别的屋有床。
老太婆睡在堂屋里的右间，左间有张大床。
东厢堆放杂物的那间里也有床、还有两张，不过不大。”
说完，季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憋着的这口气是怎么回事。
画棠也琢磨不明白了。
有屋、有床不睡，这大热天的，非得挤到一块儿是闹哪样？
省蚊幔吗？
还是省床单被褥？
蜀地的夏天，可没有褥子之类的说法。
睡的木架床，床面是一道道的木条，中间有空隙。
或者是一块木板。上面铺着干草。
干草上再铺上一床草席，就妥了。
被子就更不用了。有张床单就能当被子了。
画棠越想、就越觉得：这案子，恐怕大有蹊跷。
“不行就把小媳妇儿打晕了、给弄出来审审吧。相信我马面使一出手，问什么、答什么。”
季悠出声，打断了画棠的思绪。
画棠看了季悠一眼，刚想反对，脑子一转，点头道：“行。把那老婆子也提溜到别人听不到声音的地方、去问下话。
既然现在那婆子、和她家那小媳妇儿、都是目前男童案的最大嫌疑人，那么，先问下话也没毛病。”
季悠得到这话，立刻招呼了熊庆杰、卫一到卫四，六人一块儿去找人问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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