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抚平伤痛最好的良药，虽然姜皖身心还没痊愈，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她手轻抚着已经瘪下去的小腹，连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不放下又能怎么样呢？
无论她的孩子是健康还是缺陷，都已经回不来了。
想通了这些，再加上田嫂各种营养补汤和医院的补药，她的气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只是身体仍会觉得疲惫，等傅湘走后，她吃了药又躺下睡了一觉。
睡得迷糊时，只觉得好像有一道视线盯着她。
起初她以为是霍谨川。
这几天他大概是知道她想要和他说什么，所以经常在她睡着了之后才过来。
姜皖好几次察觉到了那道悲痛不舍的目光，但实在太困了，索性就没管。
可今天这道目光明显不同，像是带着些轻蔑的不屑，又有些不耐烦。
姜皖皱了皱眉，便立刻睁开了眼。
果然，入眼所见的人，不是霍谨川，而是他的母亲黄如雪。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姜皖坐起来，因为身体还是疲软的，并没有下床，而是靠在床头上。
知道黄如雪背地里对她和孩子的评价后，姜皖对她的态度连客气都算不上，只冷冷地道：“你找我有事？”
黄如雪坐在远离病床那边的沙发上，冷睇了她一眼，但也没有过度指责她。
“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我就不同你计较了。本来我早就该来找你了，是谨川一直拦着。”
“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什么的吧？”
她边说边从随身携带的爱马仕里掏出一份文件来。
“既然孩子没保住，那就趁早离了吧。你应该知道的，曼仪才是我心目中第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而且，她也怀了谨川的孩子。”
提到顾曼仪腹中的那个孩子，黄如雪的眼神明显变得骄傲起来，“那是我们霍家的长孙，我不可能让这个孩子背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分。”
她亲自走过来，将离婚协议和签字笔递给姜皖。
姜皖没接，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你以为，我到现在还没和霍谨川离婚，是我不想？”
黄如雪将文件塞到她的手里，又很快往后退了几步，语气有些不耐烦，“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签了字，我自然会有办法让你们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你嫁到霍家来后，没有对我们霍家产生丁点贡献，好不容易怀个孩子，还怀没了。本来我是特别不满意你的，但看在你也差点为我们霍家生儿育女的份上，在财产方面，我对你已经够大方了。”
姜皖扫了一下离婚协议的内容，心里不住地冷笑。
的确够大方了。
还分给她一套房产，五百万的现金，以及一辆代步车。
可惜黄如雪不知道，即使一分钱不给，她也会签字的。
“签吧，这些东西刚靠你那点工资，不知道要攒多少年才能买得起。”黄如雪一脸不屑，“而且我刚听说你娘家又遭了难，刚好，你拿了这些钱就可以接济接济他们了。”
“这些东西给了你就是你的，我不会再干涉你怎么支配。”
姜皖用力地捏着签字笔，突然抬头朝着她笑。
她是想和霍谨川离婚，但也不想这么轻易就如了这些人的愿。
“你笑什么？”黄如雪觉得她的笑容有些骇人，皱着眉问。
“虽然这些年，您一直看不起我，但我知道，您还是对我好的。自己吃过的苦，一点都不舍得让我吃。”
黄如雪一头雾水，“你是生病把脑子病糊涂了吗？”
她什么时候对她好过了？
姜皖朝着离婚协议书努嘴，“您知道丈夫在外面有私生子却没办法离婚有多痛苦，所以不想让我重蹈覆辙，就冲这一点，我的确应该好好谢谢您。”
“您就放一百个心，有您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我绝不会容忍一段被背叛的婚姻，更不会成为下一个您！”
黄如雪脸色骤变。
霍文忠在外面的私生子一直是她心里的刺，任何人都不能提起的。
为了不离婚，她忍气吞声将近二十年，心里的苦楚自然无法用言语形容。
可姜皖居然敢赤裸裸地嘲讽她。
还不想成为下一个她？
恐怕她几辈子都修不到她如今的权势和地位！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别以为你病着，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她气势咄咄地朝着姜皖走过来。
“谨川虽然护着你，可他到底是我的亲儿子，他还能为了你把我怎么样不成？”
她抡圆了胳膊就要朝姜皖的脸上扇过来。
姜皖眼中毫无惧意，捏着笔冷静地看着她。
“你打，打完这一巴掌，顾曼仪永远都别想转正，她的孩子更别想名正言顺。”
“如果我不好过，那大家都别想痛快……您不也是这么做的吗？”
黄如雪的手就这么停顿在了半空中，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活活地忍下了心里的那口闷气。
没讨到好，反倒被一个最看不起的小辈激怒，她心里别提有多不得劲了。
“倒是我小看你了，忘了你是个会咬人的！论脾气修养，你哪一点比得上曼仪，也怪不得谨川宁愿要她也不要你。”
姜皖笑意盈盈地反击：“对，还是爸爸教得好，他不管是眼光还是行事，都和爸爸一模一样。”
她口中的爸爸，自然是她的公公，黄如雪的老公霍文忠。
“你！”
黄如雪听完差点背过气去。
姜皖这是在骂她不如霍文忠在外面的那个野女人吗？
她最恨地就是别人说她不如那个小三！
她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怒瞪着姜皖道：“别拖延时间，赶紧给我签字！你识趣一点，刚才的事我便不计较了。”
姜皖又何尝愿意看她这一副嘴脸，勾唇冷笑一下，正要在离婚协议书的后面落下自己的名字。
门外突然传来阻止声，“不要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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