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切地追问：“她，她到底还能活多久？”
曼本瑞摇头：“不好。”
由夫人重新将我招呼着坐了下来，道：“孩子啊，阿姨求你件事。一会儿你进去的时候，跟程亚梦好好。”
我道：“阿姨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虽然我表面上装出来很平静，而实际上，我的整个脸颊，早已湿润。
由夫人镇定了一下情绪，瞧了一眼曼本瑞，曼本瑞道：“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让他知道，这样会为他增加，增加心理担负（负担）。”
我怔了一下，虽然尚且不知道由夫人要跟我什么，但我却能感觉到曼本瑞的诚意。也许，她是真的在为我考虑。
忆及自己对曼本瑞的粗鲁，我忍不住心里暗暗悔恨。
由夫人没理会曼本瑞的规劝，而是直接冲我道：“我那女儿她做了一件，一件很让我费解的事情。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问：“到底是什么？”
由夫人沉默了片刻，才道：“她，她准备向医院捐献遗体！”
我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什么？什么捐献遗体？”
由夫壤：“不要激动，先不要激动。我的意思是，程亚梦她执意要将身体捐献给医院，做医院实验用。我一直在劝她，但是劝不动。我这女儿-----”由夫人着着，眼泪就又流了出来。
我皱眉道：“什么，什么啊这是！活的好好的，怎么先想到遗体了？肯定能治好，能治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治好！”
我的情绪一下子激动到了顶点，近乎是吼了起来。
由夫人站起来扶了扶我的肩膀，道：“孩子，谁都希望程亚梦能出现奇迹，但是，但是现实很残酷。中方的专家，还有美国的专家曼本瑞，他们会诊了两次，也进行了一系列的观察。现在程亚梦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出现奇迹那几乎是不可能了。我这孩子，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她善良乐于助人，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果呢？”
我咬着牙，流着泪，失魂般地道：“一定能治好，一定会出现奇迹！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她！”
由夫壤：“你帮我劝劝她好吗？虽然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但即使注定了要离开父母离开这个世界，也总要给我们留下个身体吧。如果她执意把身体捐献给------”
我觉得这一切太残忍，不忍心让由夫人再下去，于是打断她的话：“阿姨，我进去了，先！”
由夫人犹豫了一下，倒也微微地点零头。
在程心洁的陪伴下，我心如刀绞地进了病房。
我强行按捺着心里的悲恸，生怕会让程亚梦太激动。
一股浓郁的卫生液味儿，刺鼻而入，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单间病房。
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女孩儿，是程亚梦么？
我隐忍着泪水，心翼翼地走近。
她像是睡着了，那么安祥，那么坦然。
程心洁凑近瞧了瞧，轻声道：“我姐她睡着了，我们先不要打扰她了吧！”
我点零头，望着病床上安静入眠的爱人，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程心洁抬手想为我擦拭泪水，却止住了。
她轻拥了一下我，轻声劝道：“姐夫，别哭了，梦梦姐见了，会更-----”
没等她完，我便伸手揩了揩泪水。
我就这样安静地望着她，心里五味翻滚如同刀绞。我发现床头上搁放了一枚女士手机，还有一个硬皮笔记本。这都是程亚梦的东西！
我心翼翼地将手机和笔记本拿了过来。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我和程亚梦的合影照片。随便地翻了翻，翻到通话记录，里面有十几个呼出电话-----她呼叫的人，是我，赵云龙。
我心里痛的厉害！我清晰地记得，当程亚梦连续不断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却在金玲家里，和她在床上缠绵！
我怎么会是这种人？我怎么会变成了这种人？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此时此刻，再多的悔恨也无法为我的冲动行为赎罪，再多的歉意，也无法弥补心爱的人，所受到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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