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主意了。”
听着身后的话语，叶满生转头疑惑起来，随后他从青年的视线中明白过来。
“你才以你母亲的名誉起了誓，这么快就打算反悔？”叶满生放下拉贡，让人带他下去修养，自己则是走近裴疑嘲讽道。
“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只是我现在不想去见汗狄的王，”他抬手指着第七个头颅道，“我想带他回去。”
叶满生眼角抽搐了一下，紧紧盯了他许久才开口说：“都腐烂得不成人样，你怎么能肯定是他？”
“我不能肯定。”裴疑说着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当是他罢。我带回去也好让兄弟们平息众怒，不然今日来了一趟没有结果也不好交代。”
叶满生看了眼身后的王帐，严肃起来。“你既然来了，就没有不付出就走的道理。进去吧，哈赛博等着你的。”
“你们汗狄的王吗？”他问。
“是。你若是说服他放你走，我便遵循你适才的提议。”叶满生想看看这个后生究竟能做到何地步。
“原来叶先生并未答应我呀，那我便更不能进去了。”裴疑笑了笑，那两颗虎牙隐约出现在嘴角，给人一种笑里藏刀之感。
“这样啊......”叶满生不由得叹气，随后右手一抬，眼神狠厉道：“那我也不能放你走了。”
原本在营地周围的汗狄人霎时蠢蠢欲动起来，就如忍耐已久的猛兽期待冲出牢笼，纷纷拿起兵器挑衅着。
“去吗？”叶满生问。
裴疑歪头沉思了一会儿，眯眼笑道：“不去。”
“呵呵......”叶满生觉得他真的越来越像他那个混蛋父亲了，“那你就留下陪着你的父亲吧，免得他太过孤独。”
说着就要下令拿下他，可却被裴疑接下来的一席话惊在原地——
“你杀了我，拉贡必死无疑。”
“狂妄！”叶满生嘴里怒骂着，可他高举的右手却出卖了他，那久久落不下去的手凸显了他的犹豫。
他将拉贡视为越王的替身，是他效忠的存在，如果连拉贡都不存在了，他该如何做？
“这个时候铁骑营的东、南军差不多就要到达平州了，也不知你们的先行部队是否能赶得上？”裴疑看着因自己的话脸上变得难看的叶满生，心中暗道自己猜对了。
两人在冰河处的所有交谈都不过是一场拖延术，自己在误导他的同时，叶满生也同样在误导自己。要不是接近了汗狄营帐，看见与之前无意间发现的规模和人数有出入，自己怕是已经被这老狐狸所骗。
幸好。
幸好自己的计划就是分散汗狄人的兵力，如今他们分离了一部分士兵前往平州，那么剩下的人在等到北军于热什图到达之时，应该能抵挡得住......
见到裴疑自信的模样，叶满生也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立刻暗道不好，使了一个眼神说了句汗狄语，便转身快步进了王帐。
此刻，裴疑与十名铁骑营士兵被重重包围着，像是被一群野兽围堵的猎物。
多么熟悉的场景，以少敌多的形势他裴疑并不少经历。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在寒风中的白骨头颅，青年再次看向敌人的双目瞬间犀利起来，他解下长枪做好战斗的准备。
事事并不都以他所料，这无可厚非，如若出现变故，他也必定险象环生。活下去，是他此时唯一的信念，因为这样他才能够将父亲带回去，才能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杀！！”一声怒吼，他抢先进攻以打汗狄人一个措手不及。
令下，众士兵虽人数少，可并不势弱。不同的呐喊声响起，位于营中的汗狄人与海子对岸的西军皆闻声看去。
将士们皆握紧手中的兵器，他们知道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是胜是败尽在此时。
风雪凝结了河面，微微的震动使覆盖在冰面上的落雪泛起些微的抖动。委居一年铁骑营终于赢来了复仇的机会，那一万多的士兵犹如汹涌的波涛，乘着怒气从河的对岸覆灭而来。
本是有着必赢把握的汗狄士兵，眼看着对岸的铁骑营逼近，顷刻间慌了神，裴疑带着剩下的士兵趁机破了一个缺口逃了出去。
部分汗狄人见他们朝头骨处跑去，便高声招来同伴骑马欲意堵截，可谁知裴疑长枪一扫，击落数名汗狄骑马士兵，跨坐上马带着其余人迅速远离拉开距离。
事情发生的太快，那些反应过来前去追赶的士兵悉数被越河射来的弓箭阻断了去路，他们到现在也没想通裴疑竟然放弃夺回头骨，选择偷马逃跑。
铁骑大军伫立于冰河之上，与汗狄的王帐不过两三里远，裴疑骑马位于最前端，他戴上银盔静候汗狄王帐的动作。
良久后，远远的望见一群人从最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壮硕且高大的男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与年龄，但裴疑猜测可能比自己的父亲要大一些。
叶满生走在他的身侧，周围还有一些其他的人，穿着打扮看起来地位应该不低。
“裴疑，投降吧！就你们这些人是赢不了汗狄大军的。”叶满生高喊着劝降，话语间没有一丝感情，仿佛是照着念书般生硬。
老莫晃晃悠悠骑马上前，朗声回应：“今生能与汗狄大王打一场也是我这等小兵的荣誉，不知老了的‘汗狄雪狼’是否有当年的身手？”
对面沉默了良久，只见叶满生对汗狄大王说了些什么，接着汗狄大王一挥手，整个冰面乃至平原似乎都在晃动——从营帐后面奔出黑压压一片大军，人数看起来要比之前预估的多一些。
“糟糕了，统领大人，这人数起码有五万以上吧？”老莫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调侃道。
“像擒王还是灭兵？”无视他的话语，裴疑只是冷冷地问了这么一句。
老莫搓揉了一下被冻红的鼻子和嘴，无奈地说：“小的就为大人开路罢了，究竟是擒王还是灭兵，就是大人您的事儿啦！”
说完，他便一挥手带着左翼的人到变化队形与汗狄大军对峙起来。
整个雪原处于一触即发的状况，与汗狄大军之间究竟是不是以卵击石？没人会这么想，他们现在满脑子都是赢下这场仗，这是铁骑营一雪前耻的最好时机。
赢，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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