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背部回来按压的力道，姜柚“哇”地吐出几口呛在喉咙和肺部水，终于汲取到了氧气，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醒了！小姐醒了！”
“谢天谢地，太医也快到了！”
劫后余生的侍女和侍从不由得碎碎念起来，姜柚枕在侍女的怀中，在昏迷之前，恍惚地看了一眼。
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无声无息地站在人群后，拢着袖子，垂眸看向这边，眼弧微弯，薄唇成线，脸上是一个满不在乎的轻笑，仿佛在注视着一场闹剧，表情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五官却已基本长开，深邃而精致，特别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内外眼角收尖，眼尾上挑，双眼皮的线条收得宛如工笔画一般完美，瞳色偏浅，在微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琥珀色。
少年正巧跟姜柚撞上了眼神，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少女现在跟只落水的兔子似的，浑身湿漉漉的，鬓发散乱，紧贴在惨白的脸颊上，杏眼微阖，冻得冰凉的身体无意识地轻颤着。
真是，太可怜了。
下一秒，姜柚的意识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
姜府上下今日忙作了一团。
因为姜家嫡出的五小姐不慎落水，得了伤寒，病得极重，甚至一度没了气息，只能靠着人参和雪莲吊着一条命。
姜柚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感觉浑身绵软无力，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劈开一般，嗓子肿痛，又干又涩，微微一吞咽，尖锐的疼痛就直击天灵盖，让她差点又晕过去。
耳边一直在响着刺耳的鸣声，她没急着睁眼，先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资料和记忆。
原身名叫姜鹿鸣，小名呦呦，今年十三岁，身份跟女主徐雪宁差不多尊贵，姜家嫡出的小姐，父亲是正一品的文渊阁大学士，母亲早亡，姨母是最得宠的贵妃，不过她与父亲的关系生疏，自小在姜老夫人的膝下长大，被宠得无法无天，骄横跋扈，在燕京的名声比不得女主。
因为经常进宫去陪伴被封为贵妃的姨母，所以她自小就与宫中的几位皇子相熟。
今日，原身照例进宫去见姨母，途中却与男主卫崤撞上了，受到几位皇子的影响，加上性格本就跋扈，这些年里，她没少欺辱卫崤，这次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她将腰间佩戴着的玉佩解下来抛进湖中，非要卫崤下水去捞起来。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回事，混乱中，反倒是原身掉进了湖里，春末的天，水还凉得刺骨，哪怕侍从很快将她救上来，可娇生惯养的她哪吃过这种苦，高热不退，珍贵的汤药流水一样地送进来，她却还是一命呜呼了。
姜柚记得小说中有这段剧情，姜家最受宠的小姐落水身亡，在场的卫崤被指认为了凶手。
可哪怕再不受宠，他毕竟也是个皇子，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个说法罢了。
虽然卫崤不能以命抵命，但是为了安抚贵妃和姜家，皇帝便将他丢到了战场上，毕竟刀剑无眼，一不小心，就会殒命。
只不过，这些人没有如愿，反而给了卫崤一个机会，这便是他掌握大权的第一步。
姜柚不由得想起陷入昏迷之前，最后看见的那张漠不关心的脸。
说实话，看这个样子，这男主应该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虽然不能确定，但原身落水大概率真的跟他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些年来，原身没少欺辱他，这次也是她先找事，最多只能说是恶有恶报了。
焦心不已的姜老夫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方手帕在揩眼泪，嘴里“心肝”、“娇娇儿”、“呦呦”地胡乱喊着，让人赶紧去请刚进京的神医。
毕竟是从小养在膝下的孙女，一直如珠似玉般疼着，眼下却昏迷在床，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姜老夫人摁着心口，流着眼泪说道：“我的乖呦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让我跟着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姜家的儿媳和孙女们都聚在旁边，连忙凑上去，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老太太，一是生怕她一个忧思过度，受不住打击躺下了，二是想要趁这个机会，在老太太面前表表孝心。
“母亲，您别说这种丧气话，呦呦一定会没事的！”
“对呀祖母，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接收完记忆后，耳边的鸣声也渐渐平息下来，姜柚这才听见旁边的说话声，她拼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睛只睁开一条缝，又闭上了，模糊的视线中，能看见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还有后面一群五颜六色的身影。
虽然她只睁了一瞬的眼睛，姜老夫人却没错过，害怕是错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呦呦，你能听见祖母说话吗？”
姜柚说不了话，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只微微牵动了一下被姜老夫人握在掌心里的手指。
虽然她对孙女过分宠溺，但无疑是个好祖母，姜柚想让她安心一些。
果然，见孙女好歹恢复了意识，姜老夫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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