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除了一些垂垂老矣的朝臣、宗室，还在期盼着延寿丹。
很多人都已经发现不对劲，认定延寿丹为假，延寿桃已被康乾帝独吞了。
也就是康乾帝的政策越来越宽松，越来越有利于宗室、朝臣、世家，这才没掀起多大的波澜。
唯一不爽的，或许只有先皇后所生的皇长子了。
哪怕现任皇后生下的是个皇女，也没有让皇长子心情宽慰。
因为皇长子最大的敌人，早已不是其他皇子皇女，而是那个大概率服用了延寿桃，可以长生久视的父皇啊！
届时，等到他这个皇长子埋入土里了，父皇还能活不知多少年呢。
且不提皇长子暗中如何动作。
偏殿里，越来越枯老的钦天监老监正，仔细照顾着炉中火候。
在老监正身旁，关门弟子天罡道人双眼满是忧心地看着自家师父。
“痴儿，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况且，为师活得已经够久了，何必落入窠臼。”
老监正没有去看自家弟子，便能知道天罡道人此刻在想什么。
“师父本可以活得更久的。”
天罡道人微微低下头，掩藏住眼中的异样情绪。
“呵……”
老监正轻笑一声，“活得久，又能如何呢？终究无法超脱啊！”
“超脱。”
天罡道人闻言一滞，神色微苦。
道门先贤，自称从上界而来的虚靖天师曾经直言，此界除非历劫成功，否则无法飞升。
以往那些飞升成功之人，基本都在脱离此世以后，马上就被域外天魔杀死了。
而想要历劫成功，就必须得有牺牲。
单纯指望外人，也行。
不过如此一来，此世道门能够分得的气运反馈，便会少之又少。
飞升可行，但超脱仍是虚妄。
老监正此刻所为之事，就是让道门在此次历劫之中，多出一些力，多争得一些气运反馈罢了。
“痴儿！痴儿！”
转过身，老监正抬手摸了一下天罡道人主动低下去的脑袋，“去吧，去浮黎县，去历劫之人身边，替他护道。”
“是，师父。”
天罡道人恭恭敬敬给老监正磕了一个头，起身离开偏殿。
没走几步，身形消失，毫无拖沓。
这不是无情。
而是怕走得慢了，就走不动了。
“啊！”
老监正目送关门弟子离开，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慨，随即呵呵笑道，“老道苟且一生，临了终于敢豁出去做一件事了。”
枯瘦如鸡爪的右手轻轻拍在丹炉盖上。
铿锵一声。
炉盖旋开，显露出空空如也，却又气象殊异的丹室。
“请圣母赴死！”
老监正转身看向坤宁殿的方向，轻声自语一句，整个人竟投入了丹室之中。
空空如也却又气象殊异的丹室顿时飘出一缕眨眼间传遍整个京城的清香。
京城中的所有人，无论在做何事，无论所处何地，同时嗅到了这缕清香，同时仰头望天。
虚空之中，向着浮黎县瞬移而去的天罡道人心有所感，眼角滑落一滴浊泪。
京城天空之中，一个身体佝偻，老态龙钟的老道人身影显现。
所有嗅到了清香之人身上，都抽出一丝微小的气运，汇聚直老道人身上。
渐渐的，老道人面容上的皱纹抚平，显露出年轻时俊朗的容貌，佝偻的身体挺直腰杆，让人看见他年轻时的无双风采。
欲要取之，必先与之。
老监正以化身入天道为代价，毕生修为作君药，借国朝气运为炉火，炼制了一炉龙虎大丹。
尚飨天地，降福芸芸众生。
之后，老监正借芸芸众生反馈的一丝气运，汇聚一炉，以心火炼为一颗民心。
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此时此刻，老监正据民心为己有，以代天心，暂行天道权柄。
霍然之间，京城内外，大庸天下，所有四境修行者均生出感应，看向京城方向。
恢复年轻的监正身影与无双风采，清晰呈现在他们眼前。
继而听到了一句宛如春风的请求。
“贫道淳风，请白莲圣母赴死！”
话音落下，监正的身形如梦幻泡影，自天空消失。
京城内外所有仰头望天之人，齐齐低下头，重新做着先前未竟之事。
仿佛清香为虚，监正未现，一切没有改变。
浮黎县，八极武馆。
遥望京城的李书文脸上显露出一丝哀容：“监正仙逝了！”
李书文年轻时，只在南方江湖纵横，非是不愿踏足北方，而是被天罡道人拦下了。
天罡道人代表的，正是钦天监老监正。
这个枯守在观星台上，却横压几代的老人。
林克站在李书文身边，眉头紧紧皱起。
他与老监正素不相识，并不关心对方死还是活。
但是，在那句“请圣母赴死”之后，京城方向某个地方产生的变化，引起了林克注意。
有位许久不见的故人，在“请圣母赴死”之后，遭受了重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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