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张清冷的脸，做着幼稚可爱的动作，居然一点也不出入。
应茜被逗笑，“陈文止，真的没有人说过你幼稚吗？”
他别过脸，淡薄的语气配着一张委屈的脸，“没有，除你之外。”
应茜苦笑着，想起刚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那时的场景，陈文止基本上不会笑，话也很少，可以说是惜字如金。
现在嘛，陈文止不仅是个话唠，还是个幼稚鬼。
慢热的人真的还挺好。
至少，应茜觉得陈文止很好。
—
应茜没想到吊水的时光居然过的那么欢快。
这一切大概都得益于突然闯入的陈文止，就像他突然闯进应茜的生活一样。
原本还有些橙红的天空转变成完完全全的暗灰色，整个城市的路灯在一瞬间亮起，晚风裹挟着泥土的腥气。
应茜被路灯吓了一跳。
陈文止在一旁偷笑，说话时又是一副正经模样：“晚上去哪里吃饭？”
“便利店吃泡面呗。”应茜啧啧几声，她对这个地方着实不是很熟悉，也就只知道学校旁边的便利店。
听这么随意的回答，陈文止皱了皱眉，“我请客。”
“不是。”应茜知道他一定误解了，“我又不是没有钱，我只是实在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二人缄默着走了一阵。
“那你跟我回家，我跟我妈说一声。”他忽然说。
应茜微微偏头，对上他眼神无比真挚。
灯红酒绿的陌生城市里，善意的邀请，让人很难拒绝。
可是，应茜还是摇头，“我不太习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她声音逐渐微弱。
陈文止轻轻笑了笑，放缓声音，看着她的眼睛，似是安慰小孩一般，“我爸最近出差，家里少个人吃饭，我妈总说让我带同学回家吃饭。”
“所以你带过同学回家吃饭？”应茜好奇，但她还是没有答应。
陈文止思索一阵，“有，任屹来过，”他略微一顿，笑容愈发浓，“但是女生，你应该算是第一个。”
“啊……”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免得让你妈妈误会。”应茜连连摆手拒绝。
在忽而的一阵又一阵的风里，应茜的眼眶被吹红了，鼻尖也是红的，她像个可怜的兔子。
他们找了个路边的长椅坐着。
应茜出神地盯着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堵的水泄不通，汽车鸣笛声无比刺耳。
陈文止微曲的手指有意无意触了触她的手背，他撇了眼应茜说：“你衣服还是穿少了，手好凉啊。”
“我不冷。”她脸被风吹的疼，却还是反驳。
“不信。”他扯了扯嘴角，懊悔道，“早知道，我今天就穿一件外套了，还能给你披着点儿，怪不得你生病。”
“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难得被关心，她也没想到陈文止一下子能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
她滴溜着眼睛，拍了拍陈文止肩膀，认真地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话了。”
没什么复杂的情绪，她的眸子还是那么澄澈。
陈文止还是能看透她，能在她故作轻松的表情上抓到破绽，抓住那一闪而过的落寞之情，眼底深深的刻下了她的模样。
她穿了件淡蓝色的卫衣，很薄，下身就穿了条直筒牛仔裤，大概走路都漏风。
她个子在女生中不算矮，但在风里瑟瑟发抖的样子还是显得她无比较弱可怜。
“还是跟我回家吃饭吧。”陈文止问，“吃顿晚饭而已。”
应茜缩了缩脖子，已经算是答应了，“你妈不凶吧？”
陈文止笑出了声，抬眼想了一阵，描述道：“我妈大大咧咧的，就像我爸说的，她是有趣的灵魂。”
“是吗？”她心里的戒备放下了不少。
暖黄的路灯斜着投射下来，在地面上影影绰绰。城市耀眼的光芒，遮住了月光。
可是，总是遮不住少年的熠熠生辉。
现在倒不像是晚上，而是另一个白昼。
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气氛轻松愉悦。
应茜突然觉得这样挺美好。
陈文止家住在六栋，据他说，是因为之前奶奶和他们同住，所以就买了一层，外加一个小后院。
小后院种了很多花，有个大的太阳伞支在中间。
“我妈没事干的时候，就在这儿看看书，喝喝茶。”陈文止说着，就领着她绕到另一侧，从楼道里敲了敲门。
门开的速度很快。
应茜站在后面，只看到陈文止一下子被搂过去抱住。
他一脸生无可恋样儿。
应茜不由笑出了声，好奇地打量着抱住陈文止的女人。
她用根“笔”，中性笔挽着头发，应茜瞪大了眼睛。
吃惊之余，女人终于注意到了不起眼的女孩。
她松开陈文止，“这个是你同学啊？”她打量一阵，“我看你们班去年的合体照上，也没有这个女生啊。”
她笑容忽然暧昧起来，扬着嗓音问：“怎么？还不是本班的同学？”
陈文止耳根立即红的不像样，他呆呆说：“她是应茜，我应该和你提过她。”
闻言，女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只是眸中多了几分怜悯。
她热情地把应茜拉到沙发上坐着，把电视遥控器推给她，“先看电视哈！阿姨去做饭！今天好好尝尝阿姨的手艺！”
应茜盯着女人忙碌的背影，逐渐，视线逐渐模糊。
陈文止坐到一边，她的情绪波动很明显，“是想你妈妈了吗？”
他问出口后才后知后觉，本来应茜可能没那么难过。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她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眼泪汩汩顺着脸颊流下。
陈文止心被揪在了一块儿，胡乱抽了几张纸巾，轻柔耐心地给她擦着眼泪，还时不时拍几下她的后背，表示安慰。
他单膝跪在一边，手上攥着被泪水沾湿的纸巾，像是在照顾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给她碰碎了。
应茜双目失神，垂眸，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他的呼吸一点点扑撒在鼻尖，没有任何动作，冷冽的眸光却肉眼可见的慢慢柔和下来。
她抿了抿唇，身子微微前倾，给了他一个若即若离的拥抱。
陈文止听到了。
应茜细若蚊蝇的声音在说：“谢谢你。”
而后，松开手，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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