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雨势磅礴。
血腥味被雨水沉淀进泥土里，连涓涓细流也被染成了血色。青草被踩踏进泥沼，连怪物的死后也一并淹没。
一道金光突兀地刺入雨幕中，标志性的纹路自枪身上扫过，斫断了怪物的脊椎。
摩拉克斯一脚踩住怪物的后心，一手握住枪柄，同时用力。
黑血噗嗤一声溅起，洒在了他雪白的长袍边。
他轻轻蹙眉，长枪在手上掉了个头，准确无误的刺穿了身后扑上来的魔物的头颅。
急促的奔跑声随之响起，浮舍自雨幕中跑来，恭敬道：“帝君，这里的魔物已经基本清理干净了。”
摩拉克斯轻轻应答，忽而感应到什么，脸色未变：“不对。”
“什么？”浮舍愣了一下，下意识警惕起来，可周围雨幕朦胧，视野中已再没有站立着的敌人。
“回归离集！”摩拉克斯立刻道，本人率先化作一道金光。
浮舍慢了一拍，但也连忙跟上。
……
额头上伤口在冰凉雨水的冲刷下已经麻木，大量的能量消耗令他感到疲惫，但心中的执念仍然支撑着林晔继续前进。
他已经穿过了璃月人们与怪物的交战点，归离集中心的高塔已经近在眼前。
心脏在此刻跳如擂鼓，仿佛危险的预兆。
“轰——”
忽然间地动山摇，狂风呼啸而起。
阴沉的天空悄然染上了一层浅黄色，细细的沙砾飘起，飞向了归离集的方向。
在雨水的影响下，本应该铺天盖地的飞尘显得七零八落，时不时便会有一部分被雨水粘湿落向地面，与那些如泥浆般的泥塘混在一起。
归终的能力在这样的天气下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压制。
然而，林晔顾不得想这些了。
当飞尘扬起时，他的脸色就变了，血色自他的脸上消退，血丝一缕缕爬上他的眼仁。
“不……”
林晔用尽了浑身力气，冲向近在咫尺的归离集。
“嘭！”
雨水被强大的力量激荡开，如同一簇开在尘世中的绚烂水花。
有炽烈的白光自中心闪烁。
海神瞳孔收缩，他自砗磲中起身，表情有些难看地与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对视。
那双金色的瞳孔中饱含着杀意。
他竟然赶上了！
海神感到不可思议，那么远的距离，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拥有魔神的力量，想要赶上也无比困难。
“林晔。”
低弱的惊呼自身后传来。
滔天的杀意瞬间消弭，海神看到林晔惊慌失措的扑向归终，整个人也终于渐渐回过神来。
赶上了。
那又如何呢？
死亡不可逆转，命运无可更改。
归终的生命早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海神看了一眼倒在林晔怀中的归终，想了想，乘着砗磲在连绵的暴雨中飞快消失。
……
抱住归终的那一刻，林晔就意识到了异常。
在她的腹部有一个血淋淋的洞，殷红刺目的鲜血汩汩冒出，触目惊心。
林晔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眼中充斥着错愕与不知所措，看得归终有些心疼。
她原本是不想让林晔看到这一幕的。
在目睹赫乌莉亚死在自己面前后，他的内心已经很痛苦了，若是再这样看着一个挚友丧生，对他来说无疑是重大的打击。
“哎。”归终难过地叹息，“这个世界的命运真是残酷啊。”
林晔没有回答，瓢泼大雨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温度，冷得他痛彻心扉。
“啪嗒。”
一滴血泪落在归终的脸上，令她一时有些错愕，她抬眸对上林晔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金色眸子，蓦然叹息。
林晔大脑一片空白，无数混乱的思绪涌上心口，又顺着四肢百骸流向全身。
就在他感觉这些磅礴危险的情绪就像将他撕裂时，一只手忽然伸出，抓着他的衣领猛然向下。
林晔瞬间惊醒，惊慌失措又有些惊喜的看向归终。
他以为归终还能活着。
然而他却对上了归终渐渐风化的脸庞，如巨浪般的恐惧再次覆盖上来。
“林晔，不许难过。”归终用很轻一听就很虚弱的声音命令道。
林晔却止不住自己的眼泪，他甚至不敢用力抓归终的手，深怕那手在自己的动作下碎成飞灰。
“哎。”归终轻轻叹息，“如果实在难过那还是像这样哭吧，不过等哭完之后就要振作起来了。”
林晔语不成调，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你，归终，你别死……你不能死……”林晔紧紧闭上眼，想要借此来止住眼泪，可无论他如何做，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仍然在将他淹没。
“……不要让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到，所以你不要死。”
归终伸手扶起林晔的脸，正在渐渐化作尘埃的手拭过他的眼泪在其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还记得我说的吗？林晔。”归终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如果真的为此感到痛苦，那就把这份情绪积累起来吧，然后为我们向造成这一切的家伙们讨回公道。”
“命运如此残酷，但你要走在命运之上。”
“因为你是要回家的……”
归终最后的话就如同风尘一般飘散飞远，林晔怀中一空，大脑瞬间空白一片。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金色的阳光透过浓云洒下一道灿烂的光束，漫天的飞尘在光束下就如同一颗颗灿烂的金色光粒，美丽又残酷。
林晔抬起头，绝望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匆匆赶来的高大身影。
摩拉克斯还在喘息，他金色的瞳孔在不安的收缩着，来到近前时终于错愕地缓下了脚步。
“……林晔？”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林晔，可手上却抓了个空。
林晔看着他瞳孔中浮现涌现出来的剧烈情绪波动，心中却忽然平静了。
下一秒，他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恭喜你，在这场试炼中获得了两份灵魂能量。”
脖子仿佛生了锈的齿轮，林晔缓慢又呆滞的转头。
四周悄然暗淡下来，只剩下那条流向黑暗深处的金色长河照亮着周围，河边细细品茶的老人抬起眼，对他露出一个残酷又冰冷的笑容。
“林晔，你真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试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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