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念家在京剧院家属院，剧场就在家属院隔壁。
这些年，临江的发展挺快的，但京剧院这个地方，就像被时间遗忘了，依旧是十几年前的模样，只不过更加斑驳、古旧了些。灰色砖石垒砌的墙，似乎隔断了当下与曾经，墙里墙外两个世界，截然不同。
孟素行常来，她习惯了这类似旧日时光的场景，靳陌第一次来，远远看见，竟有了片刻的晃神，似在时间里走错了方向。
林念念向自己走来的两个人，笑得不怀好意：“那位要来感受国粹艺术的新邻居，就是这位老熟人？你们现在住一个小区？”
孟素行苦哈哈着一张脸：“很巧是不是？”
“就说你在家里大别野住得好好的，搞什么独立……孟素行……”林念念觉得高手果然是高手，这才几天，就搞到一起去了。
“您好，我叫靳陌。”靳陌认出林念念就是那天晚上的吃瓜子群众。
“你好，帅哥，我叫林念念，老听素行说起你。”林念念露出一脸慈母笑。
孟素行一个胳膊肘打在林念念肚子上，打散了她的笑容：“我什么时候说起他了，你别胡说八道。”
接着，孟素行对林念念展开了惨无人道的碎碎念，像菩萨给孙悟空施的咒语，林念念一脸我怕了的表情，挤出笑容对靳陌说：“巧合，巧合，我们素素女侠跟你做邻居，真不是她故意的，都是缘分呐。”
“这个很重要吗？你解释一天了？”靳陌问。
“一天，……你们一天都……太快了吧。”林念念满眼写着，孟素行，你牛X啊。
真是猪队友啊，孟素行无语，决定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戏都要开演了，对了，怎么没见赵靖。”
“他啊，他不喜欢这些，而且他最近挺忙的。”
“人家是公务员，为人民服务忙点累点是应该的。”说着看了一眼靳陌，“你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去一个公司，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靳陌赶紧岔开话题：“今晚上是什么戏？”
“开箱大戏，《玉堂春》里的一出《苏三起解》，不过票你们自己买啊，又不贵，支持支持国粹。”
“支持，支持，一定支持，待你成角儿了，我包场支持。”
林念念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但愿吧！”
戏快开演，林念念带他们去了小剧场。
靳陌买了三张票，他确实没想到，一张小园子的京剧票才十八块钱，而且不分前后排，尽管如此，现场能坐二百来人的场子，只稀稀拉拉坐了三四十个人。
林念念说：“托玉堂春的福，这都算人多的，往常十几个人，几个人都有。”
“这怎么赚钱？”孟素行小声问。
“赚什么钱，演一场赔一场，但还偶尔得演，否则，专项扶持金就到不了，大角儿小角儿的，还得过日子呢。”
几句闲话后戏便开场，没看过这出京剧的人，也会哼几句“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到大街前……”虽不是正经的京剧唱腔，但也算京剧剧目里，为数不多出圈的曲子。
戏很简单，一个老解差押送妓女苏三，从监牢走到太原城的事，登场的人物只有四个，唱腔以二黄、反二黄，西皮兼备。靳陌第一次在现场听京剧，只觉得唱词悲凉幽怨，悱恻缠绵，节奏由缓而急，腔调平却大有意境。
原本是一出悲戏，却因有丑角崇公道在其中插科打诨，使得苦戏悲中有喜。一场戏听下来，因有林念念讲解，孟素行听懂了七七八八，靳陌全靠悟性，但剧的编排，人物的扮相，演员的唱腔，竟让他有意犹未尽之感。
开车回去的路上，夜已经有些暗了。
孟素行还在回味刚才的那场精彩，嘴里咿咿呀呀地哼唱着几句。
车里的气氛既然不像来时那般尴尬，孟素行决定再为自己辩解几句。于是努了努嘴，用嘴控制脸：“靳总，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搬到你住的小区。”
靳陌无语：“叨叨叨一天了，很重要吗？”
“当然，这是原则问题。”孟素行侧眼看着靳陌，决定豁出去了，“好吧，我承认第一次见你，
是被你的美色迷惑了，才让你假扮我男友，我喜欢直来直往的……”
靳陌突然停下车，把脸往孟素行那边凑了凑，几乎要贴着她。
孟素行条件反射地双手抱胸：“你……你要干什么？”
“你喜欢直来直往？那你说过要泡我，我就当你对我告白了。”不等孟素行反应，靳陌又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有美色？”
“你个狐狸精，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没数啊？”孟素行心中腹诽了一句，嘴上说的却是，“是的，是的，有，太有了。”说完，还为靳总的美貌鼓起了掌。
靳陌伸手，在孟素行头上轻轻拍了两下：“你这个人虽不怎么靠谱，但品味还行。”
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孟素行摸了摸头上的丸子：“不过靳总，在滨江路那次，是你主动占我便宜，我能当你是情不自禁吗？”她幽幽地怼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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