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乌满脸担忧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儿，此时她的脸色发绀，呼吸微弱，显然是因为在娘胎里憋久了导致的。
可是孩子自姜雨凝的肚子里出来，便一直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他转身看着跪倒在地的萧暮何，想让他看一眼自己的女儿，却见他哭得悲痛欲绝，难以自抑。
他视线紧紧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姜雨凝，想要上前抚摸她，却又害怕，害怕只要他一触碰眼前的人就会烟消云散一般。
他的眉梢以及长睫上都凝结着冰，滚烫的泪水沿着嘴角流下，混杂着鲜血，然后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瞬间凝结成一朵一朵的血泪冰花。
川乌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整个人憔悴到了极点，他的三尺之内都凝结着一层寒霜，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他本想让他看一眼襁褓中的孩子，却也不得不止住了步伐。
萧暮何完全沉浸在自己悲痛的世界之中，根本无法自拔，对于外界的一切，他都选择了漠视，他的眼里只有床榻上的人儿。
川乌站在原地，终究是不忍心上前打扰他。
孩子还需要抢救，刻不容缓。
只是看着萧暮何撕心裂肺的模样，嗓音沙哑，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凝儿”，声声悲戚，声声痛苦，声声绝望。
此情此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是啊，怎么能不伤心呢？
怎么能不绝望呢？
他去北幽湖，本就是为了能和姜雨凝有一个长久的未来。
可是如今，他去了北幽，却从此失去了姜雨凝。
他该多痛恨自己，又该多悔恨啊？
早知如此，他定然是会选择留在姜雨凝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让她出一丝意外才是。
可是如今……
一切都晚了。
都晚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川乌的心在揪痛，他不忍心再去看萧暮何。他抱着孩子无声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只是姜雨凝已然绝气，即使是天神出手，也无力回天。
川乌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姜雨凝，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她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就为了保住他怀中的这个孩子。
她的心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虽未深入她的心脏，却也足够要了她的命。
她先前心脏本就受到了强大的压迫，时常会有心绞痛色症状出现。
加之她为了救人，消耗了大量的精元，本就已经危在旦夕的她，却被迟梦妍在她心脏，处插入了一把匕首。
众人反应过来时，迟梦妍那个疯女人居然要对姜雨凝再次痛下杀手，绿芷率先反应过来，直接一拳将她打飞了。
可是，还是晚了。
他赶过来时，姜雨凝已是气若游丝，他用银针在她体内落下七星阵，强行让她醒了过来。
然后她醒后，却是拉着自己，乞求他一定要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眼角含泪，几近绝望地看着，哀求着他。
剖腹取子，他从未想过。
也从未听说过。
可是姜雨凝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他如何操作。
可她话音未落，便彻底的没了气息。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给萧暮何留下只言片语，就那么绝望、不甘地闭上了双眸。
川乌转过身离开，眼底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豆大的泪水滴在怀中的婴儿脸上，绽放开来。
室内，就剩下了萧暮何和姜雨凝。
他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他一手捂着心脏，跪着一步一步朝姜雨凝爬过去。
“凝儿……”
他伸手，想要触摸她的面庞，可指尖刚触碰到她，一朵冰霜便在她的脸颊上绽放开来。
萧暮何瞳孔骤缩，惊恐地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到底为什么？
“啊————”
萧暮何彻底疯了。
一定是凝儿在恨她，恨他狠心地撇下她们母女去了北幽湖，恨他食言了没能保护好她，恨他没能赶回来见到他最后一面。
她恨他。
恨到了极致。
所以她在惩罚他，惩罚他连她的尸体都触碰不得。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面颊，泪水自指缝流出，瞬间凝结成冰。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可是都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她死了。
真的死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你为什么不等我？”
“为什么？为什么不再等一等我？”
萧暮何痛心地抬眸看着姜雨凝，几近疯狂，“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理我？我求求你了，你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萧暮何无力地趴下床沿边，哭到声嘶力竭，荡气回肠，他脸上的冰霜被热泪融化，热泪又凝结成冰霜，反反复复。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他一遍又一遍地怒扇着自己的巴掌，不停地责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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