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二哥，我不会让你们死的。”
声音陡然间变大，在营帐内清晰的响起。
一声惊呼，柳楚楚从睡梦中惊呼，身子拉扯着伤口，巨疼无比，又化作浅浅的低吟。
只得放松身体，保持着最舒适的姿势，双目打量着四周。
刚从睡梦中苏醒来，思绪混乱不堪，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这是何处。
这里似乎不是她的营帐，耳畔有纸张翻阅的声音，柳楚楚侧头看去，宗政列一袭睡袍坐在营帐正中间，手中拿着她一直想要研读的《阳谋论》。
他看的仔细，许久才翻阅着，不似她自己，读不懂其中的奥秘。
他的身边放置着他的铠甲与他贴身的宝剑，这是他的营帐。
弄清自己的位置，柳楚楚回到原先的姿势，牵扯着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宗政列察觉出她的异样，端着还在暖炉中保暖的汤药，起身向她走去。
暗影遮住光亮，柳楚楚睁开因疼痛闭上的双眼，一双秋水无波的眼睛进入眼底。
宗政列坐在床边，低声问着：“能自己动吗？”
“应该不能。”刚刚的疼痛还在席卷着全身。
“药效过后，疼痛会加强，喝点药会好些。”宗政列将手中的药放下，朝着柳楚楚伸出手。
“等等等等。”柳楚楚忙叫停宗政列。
宗政列疑惑的看着她，半晌才又将双手放下：“我去叫人唤你的侍女过来。”
见宗政列误会自己的意思，柳楚楚忙道：“不是，疼，你轻点儿。”
宗政列听闻轻轻勾起嘴角：“打架逞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知道疼。”
“我也不知道钻心窝子这么疼的，早知道就不动了，让你挨一箭。”
宗政列动作轻柔的将柳楚楚扶靠坐起来，用汤匙一勺一勺的喂着她喝药。
要不是看着宗政列面无表情的脸，柳楚楚恨不得将这苦药立刻吐出来。
“这药怎么这么苦。”
打断了宗政列又伸过来的汤药，柳楚楚强压着舌头上的苦涩。
知晓她的用意，将袖中的糖拿出来一颗给她，清甜的糖进入嘴里，立刻没有了苦味。
柳楚楚一副怎么不早点拿出来的表情，宗政列只觉得好笑：“夏飞白的药方特别，也是异常的苦涩，从来他习惯放置着些糖在旁边。”
“王爷和夏神医认识许久了吗？”
柳楚楚嘴里的糖吃完，宗政列又继续喂着手里的药：“小时候就认识了，他算我半个师兄。”
“半个？”
“他师父说我是他半个徒弟，他就算半个师兄。”
宗政列还跟夏飞白的师父的认识。
两人闲聊着，碗里的药很快见了底，吃过糖嘴里也没有了苦涩，夏飞白这糖真不错，可以多要几颗，以后生病迟迟。
“他的糖可不是一般人能吃的，要配合着他的药，否则就是毒药。”
柳楚楚噎住，这个念头瞬间消失殆尽。
宗政列将柳楚楚扶下躺在床上，睡了一日，也没有什么睡意，跟宗政列说着话：“我怎么会在王爷的营帐里。”
“箭上有毒，夏飞白正好在我营帐里，便将你放在这里。”
“有毒？”难怪伤口一直疼的出奇。
“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调养些时日便可。”
柳楚楚自然是相信夏飞白的，听闻从没有夏飞白救不回来的人，只是看他愿不愿意救而已。
宗政列能在战场活下来，绝大部分的功劳来自于夏飞白。
两人之间安静许久，柳楚楚才出声道：“王爷，我同你说一件事，你可不许生气。”
宗政列轻轻应着。
柳楚楚能感觉到宗政列对她态度上的转变，还是决定将事情说出来：“其实我并不是想救你，而是早早就看见了箭矢，想躲开来着，没想到惊动了熊瞎子，才中的箭。”
虽然这件事能让宗政列对柳家会稍稍有些帮助，但是她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
宗政列没想到她会说到此事，低声笑道：“我知道。”
柳楚楚长吁口气：“那就好，不然非要你娶我就惨了。”
宗政列一怔，柳楚楚在母后列处的名单上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劝说着母后此事不急，但奈何拗不过她，也只能由着她来。
对他来说，娶谁不是一样呢。
“怎么你还不愿意？”宗政列好笑的看着她。
柳楚楚仰躺在床上：“我这是为殿下觉得可惜，殿下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功劳再身，又生的模样英俊，少不得有少女对你魂牵梦绕，若是因为我的无心之举，导致殿下对我抱有歉意，从而娶了我，与我们二人都是毫无益处。”
宗政列的一生从未娶妻，只是在离京之前由皇后给他指了一门亲事，是先帝太傅的孙女，那时二人站在一处宛若一对惊鸿仙子格外登对。
宗政列没有说话，只听的她继续说道。
“更何况，柳家一个女儿嫁入皇家便够了，嫁两个便不知是福还是祸。”柳楚楚幽幽的说着。
“你倒是看的挺通透。”
深秋的夜里凉，更何况还是在野外安营扎寨，帐内的地暖烧的火热，宗政列觉得有点闷热，起身走到另一侧，将帐上的窗帘挑起，冷风顺着帘进到帐内，宗政列才觉得舒适些。
他背对着柳楚楚，宽大的睡袍随着透进来的风上下摆动：“所以，这就是你不嫁给六弟的原因？”
“殿下有死过吗？”柳楚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死过一次之后发觉，只有活着才最重要。”
宗政列站在窗边，望着天边一望无际的黑夜：“其实，死了也没有什么不好。”
宗政列给她的感觉，总是有一股浓重的伤感萦绕着她，他出生在最显赫的家庭，太子与他兄弟情深，她不懂这样的一个人，为何会这么的——淡薄。
这是她觉得最合适他的一个词。
“王爷要是知道死过是什么滋味，便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柳楚楚出声打断了他的伤感。
宗政列回过身，低声笑道：“你又知道是什么滋味？”
“说不定，王爷此刻见着的人，是个孤魂野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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