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澜惊诧回头：“小柚子？你还没走，爸爸呢？”
小柚子仰起圆圆的小脸蛋看她，伸出肉乎乎的胳膊指了指：“在那边。”
殷澜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身子挺拔的男人正站在夜色里，他身上披着洁白的月光，一半俊美的脸庞隐匿在黑暗中，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她。
弯腰牵起小柚子有些凉的手，殷澜正打算带他朝那边走去，男人却已经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还没走？”
殷澜低声问道。
祁烨廷沉默两秒：“去哪儿？”
殷澜皱眉：“回家啊，大家都回家了……”
不等她说完，祁烨廷便沉声道：“你不在，我没有家。”
殷澜瞳孔微微一缩，她下意识地看了小柚子一眼：“你疯了……！”
然而下一秒，一道脆生生的“妈妈”，骤然在她耳边炸响！
好似浑身的血瞬间被抽走了温度，殷澜连指尖都是一片冰凉！
良久，她才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去，看着那个小小的人：“柚子……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应该想到的……
今天祁烨廷和小柚子出现在这里，已经有很多人敏锐地发现了他们之间不简单的关系，人多口杂，难免会有一些话落到小柚子耳朵里……
还要继续瞒下去吗？
可是小柚子本来就是个机灵的孩子，普通的谎言根本骗不了他。
但是，但是要怎么和他解释这件事，怎么跟他解释明明是妈妈，却为什么只能叫老师这件事……
殷澜大脑飞速运转，在这一刻，她甚至听到了自己CPU都快被干烧的声音，然而紧跟着，她就听到了小柚子有些委屈的声音：“小柚子一直都知道，殷老师就是妈妈……”
这句话落入耳中，飞速运转的大脑骤然凝滞。
殷澜脑中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这一刻，自己该干什么。
小柚子……知道？
从来都知道？
怎么会……
“水木院家里都是妈妈的照片，从见到殷老师的第一眼，小柚子就认出妈妈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说出这句话，小柚子终于压不住自己的委屈，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妈妈，小柚子知道，小柚子一直都知道，小柚子骗了你，骗人的都是坏小孩，你会不会不要小柚子了……”
殷澜闻言，一颗心都要融化了，哪里还顾得上刚刚的那些震惊，连忙蹲下身来将小柚子抱到怀里哄道：“胡说，小柚子不是坏小孩，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她明明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都没有一句确切的承诺，但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像是给小柚子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他破涕而笑：“那我就放心了，我就知道妈妈肯定还是爱我的！”
殷澜一下梗住，她咽下涌上喉头的酸涩，紧紧将小柚子抱在怀里，那小小的身体像是一团发热源，轻易就温暖了她的四肢百骸。
小柚子抱住她的脖子，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她的颈窝。
一旁，祁烨廷也缓缓蹲下身。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这对紧紧抱在一起的母子，动了动唇，低声挤出了两个干涩的字：“抱歉……”
他也没想到，小柚子会突然直接把这两个字给叫了出来。
可能是受到宾客那些话的影响，小孩子情绪敏感，才终于忍不住了。
殷澜闭了闭眼睛，冷淡道：“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她摸了摸小柚子的小脑瓜：“小柚子，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妈妈，那你……”
她顿了顿，四个字说得无比艰难，“不讨厌我吗？”
不管是四年前丢下小柚子离开，还是现在，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才没有呢！”
小柚子紧紧抱着她的脖子，用力摇头，“爸爸说了，妈妈没有不要小柚子，是因为爸爸做了错事惹妈妈生气，所以妈妈才离开了，但是妈妈爱我，总有一天会回来看小柚子的！……现在妈妈就回来啦~”
殷澜微怔，有些意外地看了祁烨廷一眼。
男人喉结滚动，没有说话。
殷澜继续问道：“那既然你第一次见到我就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那时候不说呢？”
小柚子瓮声瓮气道：“因为我怕妈妈不喜欢小柚子呀！”
“？”殷澜，“为什么这么说？”
小柚子解释道，“因为妈妈是幼儿园的老师，我装作不认识妈妈，就可以一直和殷老师在一起，可是如果妈妈知道了我就是他儿子，但是不喜欢我的话，说不定就不会再来幼儿园了！”
这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但殷澜还是听懂了。
小柚子的意思应该是，如果他装作不认识殷澜，那她就算不喜欢自己，也会因为幼儿园的工作一直在幼儿园待下去。
可如果她知道了小柚子就是她的儿子，要是不喜欢的话，说不定就会离得远远的……
殷澜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一个才四岁半的孩子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如果是其他孩子的话，她肯定会怀疑是不是祁烨廷暗中说了什么，可一想到小柚子的睡前故事都是《时间简史》《人类简史》，甚至还有《养猪手册》……
她的疑虑就都打消了。
她想起了什么：“那我去幼儿园上班的第一天，你也是故意让我送你回家的咯？”
听到这句话，殷澜明显感觉到怀里小小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小柚子紧张道：“妈妈，小柚子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就是想你多陪陪小柚子……”
殷澜拍拍他的脑袋，无奈地轻叹一声：“我知道，我没有生气……”
“真的吗？”
“真的。”
小柚子这才放心了下来。
这才四岁半的小人儿，竟然还有着这么多的套路……
殷澜将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好吧，既然都这样了，小柚子要不要见见外公外婆？”
小柚子揪着衣角，紧张道：“可以吗？小柚子这次可以喊外公外婆了吗……”
“当然可以，今天想和妈妈一起睡吗？”
“和妈妈一起睡……”
小柚子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脸上都高兴得快要冒泡泡了！
“想想想！真的可以吗？！小柚子今天真的可以和妈妈一起睡吗？”
他搂着殷澜的脖子，又矜持道，“可是我已经四岁半了，已经是大孩子了……”
“不想吗？”
小柚子一秒抛掉了所有的顾虑：“想！”
殷澜唇边刚升起一抹笑意，就听到怀里的人小声问道：“爸爸也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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