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教授这几天都在外头开会，好不容易今天早上十点多结束，回到办公室刚喝了口茶，就收到定了高学良为新实验室负责人的消息。
他气得把茶杯重重扣在桌子上，茶杯里的水溅了一桌子。
来跟他报告的人知道他会生气，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正想开口劝他消消气，他已经站起身来，直接往校长办公室去。
“老程，你犯什么糊涂？”周教授冲进办公室就拍桌子，连校长都不叫了，“咱们新实验室意义重大，高学良的研制能力根本赶不上沈阔的，你要假公济私，最终害得是咱们学校，辜负了劳动人民的期盼呀。”
“你没下过乡，你不知道乡下的农民一年到头干农活累个半死，最终却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咱们研究农用机械，就是为了提高生产力，让他们吃上饱饭呀！”
说到后面，周教授眼眶都红了。
他心怀大义，做学术做研究从来不是为了给自己博得好名声，而是希望切切实实帮助人民群众依靠科学技术，获得更好的生活。
程校长熟知周教授的脾气，关键时刻来呛自己几句已经不是什么大事了。
他示意外头的人把大门关上，然后才说：“老周，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可你知道吗？高学良不是普通人，他舅舅是分管教育的，咱们的经费还得他签名同意才能拨下来。”
周教授知道高学良家世非同一般，但没想过背景这么强，可就算如此，也不能影响研究。
“你现在这样置沈阔于何地？”周教授忿忿道：“你就让人家苦心研究出来的成果拱手让人？”
“我没这个意思。”程校长说：“这项研究要做下去，还得靠沈阔，我打算让他当实验室的二把手，工资福利待遇跟高学良一致，让他继续好好研发。”
周教授听完冷笑一声，“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真有研究成果出来，第一研发者也是写他高学良的名字，沈阔只能排到后面去。科研成果就像一个孩子，偏偏他爹还不能说是他爹，你这跟杀人诛心有什么区别。”
程校长自知理亏，但有些事情并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能摆起上位者的气势，说：“你别嚷嚷了，没意义，现在赶紧把沈阔照过来，说不定人家同意这个安排呢。老实说，他一个只上到初中又是从农村出来的，能混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他还年轻，也有能力，将来多得是机会。”
周教授虽然生气，但程校长话糙理不糙，权衡之下，还是先把沈阔叫过来。
“沈阔，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我在这儿呢！”沈阔一进办公室，周教授就迫不及待地说。
“老周，看你说的，我今天把沈阔喊过来，就是想好好处理这件事，不是想一味仗着官大压人。”程校长忙呛说道。
两位老领导吵得不可开交，沈阔却非常冷静，像是一点都没受到这件事的影响一般。
“程校长，您有什么就直说吧。”沈阔的一句话，总算把他们的争吵叫停。
程校长看着沈阔不吵不闹又不卑不亢的模样，真是打从心底认可这个年轻人。除了学历和出身，真的没什么好挑的，难怪老周这么看好，要不是要处理各种弯弯绕绕的关系，他真的很适合当新实验室的负责人。
“沈阔，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虽然是校长，但对某些事也无能为力。”程校长先是示弱，然后把他刚才跟周教授说的安排跟沈阔说了一遍，并保证道，“除了头衔不一样，我保证你跟高学良的待遇不差。”
沈阔一时没有说话，程校长知道这个项目得依赖他，咬咬牙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家里人都来省城的，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家庭宿舍，不过目前实在没有空缺，等一有空缺就给你优先安排，没安排之前给你发住房津贴。这待遇在咱省大，至少是讲师级别的才有，你同意吗？”
“我同意。”沈阔这下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应下。
程校长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周教授还是不满意，但却不能改变什么，最后只能甩了甩手，忿忿地离开校长办公室。
沈阔连忙追了上去，“教授，别生气了，我知道您尽力了。”
周教授一脸愧疚地看着他，“是我对不起你，当初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你出成果，就让你负责新实验室。”
“您千万别这么说。”沈阔说：“我能走出甜水村，脱离出身带来的禁锢，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已经非常感恩了。”
要说失望，肯定是有的，但缓过劲来，他也就接受了。
不公平吗？的确不公平，可他从小到大遇到不公平的事多得去。如今除了受点委屈，该有的工资福利待遇一点都不缺。
有头衔在外头再能耍威风，却不如实打实地给家里多赚几块钱，多买几顿肉。
“暂时只能这样了。”周教授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继续努力吧，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我知道。”
沈阔和周教授聊了一会儿，就直接回实验室了。
只是他还没走到实验室，就看到高学良在外头等着他。
“聊聊。”高学良说。
沈阔点了点头，“好。”
对于某些事情，两人心照不宣，高学良直接问：“校长都跟你谈好了？你都接受了？”
“我接受。”沈阔直视他，“以后在实验室，我应该干嘛就继续干嘛，绝对不会参杂个人情绪影响工作。不过，我也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高学良问。
“在实验室里，我除了对研究机器有兴趣，对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没有任何兴趣，希望你能够给我创造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我会用工作成果回馈你的。”
沈阔说得隐晦，但高学良还是听懂了，他失笑道：“沈阔，我有时候挺庆幸你脑子一根筋的。要是你真攀上康宁，今天这位置就该你坐了。”
话音刚落，沈阔不屑一笑，“我不稀罕，我的前程自己挣，但媳妇不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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