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天别苑，莫九歌正在庭院里晾衣服。
如瀑布般柔顺的长发随意挽起，靠着一根陈旧的发簪固定。
衬衫和牛仔裤的尺寸有些小，或者说这个少妇的胸和臀有些过于丰盈，朴素的衣服无法遮掩性感的身材。
莫九歌踮起脚尖，往晾衣绳上挂衣服，侧脸和鬓角被水渍打湿。
不得不说，虽然莫九歌年纪大了，但成熟和气质只会增添她的气质。
晾好衣服，莫九歌擦拭额前的汗水，准备返回屋里，却看到庭院外的路边站着一个人。
“莫女士。”
秦昊很有礼貌打招呼。
莫九歌眯起眼睛，打开庭院的大门，斜靠在铁门的门框上，双臂抱在胸前，紧绷的衬衫纽扣似乎无法约束某种澎湃的力量。
“你在乱看什么？”
“咳咳，没什么。”
当秦昊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秦昊。
莫九歌系好衬衫纽扣，平静的说道：“昨夜，我家女婿给我说了你的来历，你真的是另一个世界的魔王秦昊？”
“对啊，如假包换。”
秦昊摸着鼻子尬笑道。
莫九歌轻点颔首，随即问道：“我家女婿还说了，同一个世界容不下两个魔王，你不属于这里，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秦昊如实回答：“我已经找到返回自己世界的办法。”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赶紧回去吧，说不定你那个世界的莫九歌还在等你这个女婿回家。”
“我那个世界……”
秦昊欲言又止，沉默片刻，还是实话实话。
“我那个世界里，莫九歌已经死了。”
莫九歌表情呆滞，看到秦昊眼眶湿润，再联想起昨天这个男人见到自己的瞬间情绪那么激动，她现在终于明白了缘由。
“抱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
莫九歌手足无措，看着眼眶湿润的秦昊，她竟然有些心疼。
秦昊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深沉道：“曾经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见到岳母了，只能在梦里和她说说话。但好像是上天的眷顾，我在这个世界遇到了你。”
莫九歌和秦昊对视，看起来近在咫尺，其实两人相隔两个世界。
“岳母，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其实我已经找到了返回自己世界的方法，但临走之前，还想见你一面，所以我来了。”
“为什么？”
“因为我好想你。”
秦昊的泪水在眼眶打转，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就是对那些逝去之人的不舍。
这里是黑暗世界，是负活者的归宿。任何一个秦昊在自己世界无法见到的人，在这里都能再次重逢。
其实在来见莫九歌之前，秦昊也见了龙惊夜。
当龙惊夜得知自己在秦昊的世界里死亡的消息时，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而是轻抚秦昊的脑袋，安慰道：“人生总有一些遗憾无法弥补。真正的死亡不是挫骨扬灰，而是被人遗忘。你没有遗忘我，那我就在你身边。”
秦昊在龙惊夜面前，忍住没有落泪，因为炎夏海军的信条就是可流鲜血，不可流泪。
但秦昊面对莫九歌的时候，情绪积累到极限，泪水夺眶而出，唇角还挂着勉强的笑容，试图用上扬的弧度兜住眼泪的底线。
莫九歌有所触动，从口袋里取出纸巾，眼神温柔，为秦昊擦拭满脸都是的热泪。
“岳母，谢谢。”
“既然如此，我也应该为那个死去的莫九歌做些什么。比如，代替她，拥抱你。”
莫九歌张开双臂，把好大一只的秦昊拥进怀里，并且把秦昊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揉着秦昊的后脑勺，以示安慰。
秦昊的泪水打湿莫九歌的衣衫，他用力抱住莫九歌的腰，泪腺像是失控的水闸，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论过去多久，秦昊都记得，莫九歌死亡的那天，就是他创造《魔王之书》的那天。
魔王的诞生，源于岳母的祭天。
这件事在秦昊心里就是一根刺，他总是把莫九歌的死归结于自己的原因。
当秦昊把衷肠诉说给眼前这个莫九歌的时候，莫九歌释然一笑，声音极具温柔。
“傻孩子，你应该这么想，既然我的死让你成为魔王，那么我就是魔王的一部分，所以我没有离开过你，我也一直在你身边。”
莫九歌的话语安抚了秦昊的心灵。
秦昊擦干眼泪，自言自语：“岳父说的那句话，我总算明白真正的含义了。”
“哪句话？”
“说了你也不懂。岳母，这次见到你，我很开心。”
秦昊说完这句话，再次拥抱莫九歌，然后转身跑开。
莫九歌望着秦昊的背影，一脸茫然，碎碎念道：“这孩子毛手毛脚，风风火火，另一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玩世不恭的魔王。”
“不过我想说的是……小昊，这次见到你，我也很开心呢。”
莫九歌笑着低喃。
见了所有想见的人，秦昊了却一桩心事，曾经积压在心里的重担逐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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