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时，他告诉她，参天楼已经挖出了八具尸体，剩下的，今晚应该都可以出来了。
沈归舟眼皮微抬，他低垂着眼眸，她无法看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到他的神情。
她眼皮落下，给他倒了杯酒，换了个话题，“今日秦王又去我那了。”
郭子林没动酒，依旧正常动筷。
过了好一会，他道：“过了这么多年，你变了，我也变了。”
郭子林停了一下，继续道：“我依旧坚定，良心不能从众，也明白了，道阻且长，有生有死才是人间常态。”
沈归舟拿着筷子的手微顿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没说什么。
两人安静地吃了一会，郭子林接上了她先前的话题。
“你英雄救美的第二日，一下朝，秦王便找梁王和我打听了你。”
秦王先找的梁王，梁王没有说郭子林和沈归舟是师兄妹，只是肯定了他们是好友，其他的他也没有多说。
从梁王那里确定了郭子林和沈归舟很熟，秦王当即又赶上了郭子林，朝他打听沈归舟以及沈归舟的住址。
郭子林当时就替她婉拒了秦王的谢意，没有告诉他住址，也没有告知他和沈归舟的关系。
隔日下朝，秦王又拦住了他，除了问沈归舟之外，还顺带提起了言沐竹。
郭子林给出的回答，依旧同前一日一样。
虽然郭子林没有告诉他沈归舟的住址，但是秦王妃从梁王妃那里知道了地方。
郭子林的戒备让秦王对沈归舟的兴趣越来越高，隔了一日，他便同秦王妃一起上门去拜访沈归舟。
只是没想到不凑巧，沈归舟不在家。
许是第一次没见到，好奇心更重。于是，今日，他不惜纡尊降贵，再次登门拜访。
对于他那四字总结，沈归舟选择沉默以对。
郭子林认真评价，“你估计是第一个让秦王撞了两次门的人。”
沈归舟质疑，“不都说他礼贤下士？”
郭子林抬起眼睛，“你以为人人都是孔明先生。”
沈归舟举例反驳，“你拒绝他，怎么着也超过三次了吧？”
郭子林应答如流，“可我没让他撞我家门上。”
沈归舟：“……”
真细节。
“我相信秦王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郭子林不反驳，“秦王若是知道你如此高赞他的品性，定然很是高兴。”
沈归舟不置可否。
两人不再谈论秦王，专心吃着饭。
一炷香后，郭子林先放下筷子，和沈归舟分享了一件事，“今日下朝，陛下留下我，问了我岷州军防的事。”
沈归舟吃差不多了，但手里筷子没停，还在和那碟花生米做斗争。
“他问我，岷州两城和相临的北漠五城，若是真得能够如北漠设想那般连成一体，那里以后将会如何。”
沈归舟随意问道：“那你怎么回答？”
郭子林端起酒杯，语气一样随意，“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
沈归舟没再问了。
郭子林端着酒没喝，酒杯跟着他的手腕晃动，让这环境都透出了一份慵懒。
一盏茶后，沈归舟放下筷子。
郭子林放下酒杯，给她倒了一杯酒，看她端起酒杯，他站起身，温声道：“我先走。”
话还没落音，人已经走出去了。
沈归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环视一周，心中打定主意，下次得找个靠窗的位置。
诚如郭子林预估的那般，当天晚上，参天楼里剩下的两具尸体也被挖了出来。
翌日早朝，参工部及工部尚书的折子，堆满了御案。御史台的人嘴更是没有停过，这人说累了，立马就有下一位接上。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都因停职反省、在家休养，也丝毫不影响他们发挥。
燕王一党想要替工部尚书辩驳一二，都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自从上次燕王听了言沐竹的建议，重新拜访过安国公后，这两日找燕王府要债的人少了很多。
这个现象，让忧心多日的燕王终于喘了口气。可他这口气还没吐完，参天楼就挖到尸体了。
这个变故，让他昨夜失眠的比以往更加厉害。
站在前面听着御史台的人细数工部各处的失职，他脸色比前两日还要难看不少。
好不容易熬到下朝，他快速朝宫门走去。
“四弟。”
刚走出大殿，秦王喊住了他。
他想当做没听见，还没下台阶秦王已经到了他旁边。
那么大活人摆在这儿了，他没法再装看不见，快速收起情绪给他见礼，“大皇兄。”
秦王看他眼下乌黑，面色发青，关心道：“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可是没休息好？”
燕王的手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握了一下，“多谢大皇兄关心，我还好。”
他没停顿，快速又将问题抛了回去，“大皇兄脸色看起来也比前些日子差了些，难不成是近日没休息好？”
秦王温和一笑，“没办法，这和谈不结束，我是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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